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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這陣子我特別地粘您,盡量把家務能做的都替您做好,每一天記著您每一個表情和動作,每一天聽您嘮叨家裡的事,每一天偷偷拍下您的照片。我覺得,我像在補償這四年裡不曾做的事,深怕以後沒這個機會做了。忘了哪一天,我看著您的臉,驚覺您憔悴了好多。那個憔悴的臉看得我的心揪成一團,一直耿耿於懷。看著您漸漸瘦弱的身子,有種衝動抱著您哭。阿嬤,您洗了琉琅六十年,為了一個“家”字。我看到的卻是家裡的人一個一個的不懂事,一個一個的疏離您。我聽到的是您讓人憐惜的童年。阿嬤,您撐著一個家不成家的家、受著不應該受的氣、沒有爺爺在這七年,您是不是很累?您一個女人,怎麼撐得這麼久?您堅強的背後是不是很痛苦?您一定答我沒這回事,可我看見您在流淚。在深夜不睡覺,偷偷地哭泣,喊著爺爺的名字。
阿嬤,您嘮叨了這個家三十多年,從大伯到我們,為了我們能夠成才,不走歪路。我看到的是一個一個的背叛、感受到的是他們對您的傷害。您的嘮叨是表達對我們的愛,而這種愛的方式遭到家裡一個一個地排斥。以前,我和他們一般見識抗拒您,和別人說您不愛我,只會有的沒的罵我。現在我覺醒了,我看得很清楚您背後留下多少眼淚,為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永無止境地擔心這個家。只是我一個十七歲的女孩,不能給他們訓話,不能敲醒他們的腦袋。一個十七歲的女孩,不能帶您離開破碎的家,不能供養您。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沒有這個能力帶給您幸福。因為家裡的幸福已經走得太遠了,或許一輩子也追不回來了。
阿嬤,您從嬰兒的我們照顧我們到現在今天,您照顧、教誨、懲罰我們的錯誤。雖然小時候媽媽不在身邊在外頭工作,我卻沒有覺得寂寞,我還是感受到母愛,是阿嬤的愛。一個不會表達愛的女人,或許只有女孩子的細心才會感受到。阿嬤,我明白爺爺和您的愛,您為他默默為這個家的付出,和他對您不離不棄的感激。阿嬤,爺爺走了,我替他愛您。誰不愛您都沒關係,不怕,不哭,有我愛您。阿嬤,別傷心哭泣。您的眼淚讓我替您流。您的痛我為您承受。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願意的。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失去爺爺,不想失去阿嬤的。
阿嬤,請您不要說跟爺爺走掉了就一了白了。請您不要因為家裡的不懂事,而選擇丟下一個十七歲很愛你的女孩。雖然我知道您的苦,是沒什麼機會可以得到解脫。可是我還是想您留在我身邊,聽我說生活的瑣碎,嘮叨我。儘管嘮叨得沒完沒了,我也會很享受您的愛。阿嬤,請您不要說這個家沒了您會更開心。不管他們是怎麼想,我肯定這個家沒了您,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會永遠失去一個家、失去所有動力、失去笑容、失去快樂。會有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沉淪在過去,久久不肯醒過來。阿嬤,請您不要說您是個失敗的人。至少爺爺說您是個成功的妻子,我說您是個非常棒的奶奶。阿嬤,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正在後悔、慚愧…對不起,這麼遲才發現您的愛,是那麼比海深,比天高。阿嬤,我每天害怕您會突然永遠離開我,直至不敢睡覺,以淚洗臉。
阿嬤,您的身體越來越糟了…我好想每時每刻照顧著您,可是我得上學,畢業之後得上大學、追求夢想。這畢業前的五個月裡,我多麼想時間可以慢點兒過,讓我多黏黏您…阿嬤,請您必須知道,就算所有人把您遺棄、傷害您,還有我,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很愛您,很想報答您的愛,好想讓您嘮叨,好想幫您做家務,好想讓您多笑笑。阿嬤,請您留在這世上多幾十年,給我時間成才,報答您,孝敬您,供養您,愛您。阿嬤,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給您寫了一封信。
萬里望中學高二:黃綺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