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響晴的天氣,我與父親母親去一個廣場散步。飯後的時光總是那麼愜意,但毒辣的陽光卻不盡人意。我手裡拿著一瓶剛買的冰鎮“可樂”,正在“牛飲”,這時,我通過手間的縫隙,看見了一個人。
他坐在地上,雙腿彎曲著,雙手交叉放在膝上,頭深深埋在了臂彎。身前放著一個牌子。
某某某,男,家境貧困,父親早亡,母親現病倒臥床不起,希望好心人幫助。
看完這一行字,我才仔細的觀察這個人。
這個人約莫十七、八歲,頭髮略長,看不見臉。手十分粗糙,顯然幹過重活,衣服又破又髒,使整個人顯得落迫、頹唐。身邊有一個生銹落漆的搪瓷碗,裡面放著面值大小不等的紙幣和硬幣。
陽光無情的打在這個少年的頭髮上、身上、腳上。將這個正應該“青春年少”的男生折磨得“凌亂不堪”。我都開始同情他了。
即便有人投錢進碗,他也不抬頭,也許真是太累、太傷心、太失望了吧……
我被他的樣子打動了,相信,樂於助人的父親定會伸出援助之手。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做,近乎“視而不見”,若不是他對那少年“意味深長”的一眼,我還真以為他什麼都沒有看見。父親的心思,一向令人捉摸不透。而我,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
我們繼續走著,不遠處,又是一個少年。但是,他卻用他那陽光般璀璨的笑臉,注視著過往的每一個行人。他坐在滾燙的地上,身邊的樹蔭下,卻有一把竹椅。
我很奇怪,為什麼他不坐椅子上?但他身邊的一個牌子讓我明白了過來。
某某某,男,家境貧寒,在此打工。
我同樣仔細觀察他。
頭髮略長但面容乾淨;鼻尖有些汗珠,卻擋不住他笑容可掬;衣服不算新,卻很乾淨。身邊不是一個碗、而是一個箱子。外面寫著:
擦鞋、一元一次。
我以為父親又要走開,沒想到他卻在那椅子上坐了下來,伸出腳,說:“我要擦鞋”。
那個少年頓時顯得十分高興,顯然是許久沒有客人了。
少年拿出擦鞋布、牙刷、水、等等,十分仔細地將父親的鞋擦得乾乾淨淨。他手法很生疏,不專業,所以時間用的很長,但父親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等。
陽光在少年周圍輕柔地散開,撫著他的雙手;撫著他的微笑;撫著他的身影和髮梢。
擦完後,父親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掏出五元錢、給了那個少年。少年欣慰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接過錢,正準備找零頭,卻被父親制止了:“不用找了,我的鞋太髒了,麻煩你了。”
在少年感激的目光下,我們離開了。但是我任然疑惑。父親剛剛掏了一元零錢出來,為什麼他不給?而且不要找零?父親一向愛乾淨,鞋子是臨出門前母親親自刷乾淨的為何父親卻說太髒?
“女兒,”父親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你知道為什麼我不給第一個人錢而多給第二個人四元嗎?”
我搖頭。
“很簡單,因為第一個人只靠人施捨,而第二個人卻是靠自己的雙手勞動來掙錢。記住,只要他靠自己的勞動,哪怕他是撿垃圾的,他也值得我們尊敬。記住!”
至今,我還記得父親的話,記得那個少年,記得陽光下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