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我現代中國寫小說的,我喜歡誰。在我18歲的時候,我會說我喜歡梁曉聲,那時候我渴望長大,渴望瞭解那些我不曾經歷的歲月。如今,我想起兩個人的名字。擰巴的劉震雲能讓人笑,平和的余華能讓人哭。不到兩日,無需通宵落夜,用閒時看完了購於網絡的余華新作《第七天》。
按我平日閱讀的速度,13萬字的文字一天就能讀完。也許是出於好吃的糕點要放一放不捨得一口吃完的心態,我讀得比較慢。儘管讀得比較慢,兩天也讀完了。是的,對於識字的任何人而言,這都是一部讀得進去的小說。甚至對於有點文字功底的人而言,會誇言說,這樣的小說我也可以寫得出來。他的自信可能來源於小說所涉及到的人物故事,你幾乎都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一一對應的素材。比如孤兒千里尋親,比如女朋友賣淫男朋友負責交易,等等不一而足。唯一體現小說家藝術技巧的可能就是,用「七天」的敘述結構,用死者的視角,描述了一個活著的世界。也許,你可以偷取作家的靈感,複製出比《第七天》更為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但你無法複製出余華一貫而有的描述灰色現實天生具有的審慎情懷,只是這一次,異於先前的作品,也許是基於主角為死去的人的敘述需要,語言頗為冷靜、情感相對克制。余華在一次文字採訪中說,這是他最接近於現實的一次寫作,以後再有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我很慶幸,作家找到了這樣一種方式,去嵌入現實,讓我們讀到了這樣的作品。在閱讀劉震雲描寫的那個我不瞭解的農村生活時,我會發出是這樣麼的質疑,而對於《第七天》而言,我會自信的說,是哦,這就是我們正在經歷的生活。你可以認為,小說應該源於現實、又高於現實,但我想說,也許余華有這樣的野心,這部小說是留給後世的人閱讀的。在那個時候,包括棄嬰行為、冤假錯案、嫖娼賣淫、社會等級深嚴等小說涉及到的類似見聞,都會讓當事人背上沉重的道德枷鎖,他們可以通過小說瞭解前世現實,讓人明白時間流過的痕跡。
誠如,談到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我的腦海中會浮現出,加勒比海沿岸一個家族七代人密集生活的場景。《第七天》會讓我想起,也許,在我們未來故去而前往的地方,有鮮花、有溫情,儘管它的名字叫死無葬身之地。作者將死後沒有墓地、沒有親人關懷的死者歸去地,命名為死無葬身之地。不得不說,是故意曲解了中國人一句罵人的話的字面意思,極具反諷意味。而事實是,難道它不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寫實現今麼?這不禁讓我想起一則親身經歷。70歲的老母去探望他病重中的教友。寥寥幾語,病榻上已經不會說話的朋友已經眼角滲淚。醫生宣佈最後通牒,在醫院靠注液多則7日,回家多則一日。據說,在第三人見證下清醒地分配了她幾百萬的財產之後,她的兒女們當日就將她接出醫院,可她硬是不吃不喝熬過三日才身故。聽後我不禁唏噓,讓老年人優雅的老去,難道不是兒女的一種責任麼?她會在那個死無葬身之地得到屬於她的溫情麼?似乎從這一點而言,好的小說能讓人離死亡更近。
昨晚睡前,在一本散文集裡讀到這樣的文字。我摘錄如下:在一個家裡,兒子守著父親老去,就像父親看著兒子長大。這個過程中兒子慢慢懂得老是怎麼回事。父親在前面瞠路。父親離開後,兒子會知道自己四十歲時該做什麼,五十歲、六十歲時要考慮什麼。到了七八十歲,該放下什麼,去著手操勞什麼。也許,這是作為中年人的我,看完《第七天》後,留下的用別人的話描述的一個註腳。僅做結尾。一千餘字,比起小說凝練的文字,讀後感已顯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