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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先生正在離我而去。
你知道你對我意味著什麼?
你為什麼一定要離開?
我只是樹上的一朵花。
你為什麼一定要離開?
伊始
一個甜美的春天。
沉眠已久的希望在各個地方破土萌發。
在那個偏僻的角落,也有生命綻放在枝頭。
那是一朵平凡的花,誰看見了都會覺得眼熟,但要問它的名字,誰也不知道。
那是一朵孤獨的花,它開在沒有少女柔軟笑容的地方,它開在沒有少年嘹亮歌聲的地方。
它並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春天的繁華不屬於它,春天的熱鬧與它無關。
它只能呆在枝頭,偶爾動彈一下身子,哼一段不成調的歌,百無聊賴地等待凋零。
它靠著的那棵樹也總是沉默,一聲不吭地想著許多紛雜的心事,如此繽紛的春天,在樹的眼裡也是一片灰暗,跟它腦海裡無人能懂的思想一樣乏味。
這樣孤獨的花開在一棵無趣的樹上,各管各地生活著,一直都相安無事。
然而
冗長的春終於過去。
高掛的太陽灼燒著大地,夏天比往日更為火熱,幾乎所有生物都在忙碌。
那朵麻木的花只覺得無聊。
它試著像樹一樣思考,但想了整整一個春天,還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如果它的存在只是給這世界多一個不起眼的陪襯,它寧願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另外,花還覺得煩躁。
夏天,討厭的夏天。
粘膩的、聒噪的夏天。
花希望安靜地熬過一輩子然後枯萎,而不是這麼轟轟烈烈地過日子。
然而夏天注定是它生命中的不速之客。
天空忽然就鋪滿了厚厚的烏雲,然後是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滴大笑著、尖叫著從它身邊墜落,雷聲震耳欲聾。
“看!我在飛啦!”“哈哈,我也在飛!”
花不屑地瞥著它們。
雨滴從高空接二連三地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短暫的一生就此結束。
荒唐至極!花嗤之以鼻。
有些傢伙運氣也不錯,沒有像大家一樣粉身碎骨,而是落在了花瓣上。
花一個激靈,恨不得馬上把它們全抖下去。
但是它沒有這麼做。
芳華
“咦?我不飛了?”雨滴們好奇地四下打量。花只覺得這些傢伙的舉動蠢透了,也不願搭理。
“好心的花,我們聊會兒天吧!”雨滴們吵吵嚷嚷的。
花有點矜持,雖然它很久沒遇上能一起說說話的傢伙了,但它猶豫著還是沒有出聲。
雨滴們對它的冷淡並不介意,反而自娛自樂地大聲唱起了歌。
這跟花偶爾小聲哼哼的不一樣,是一種吵鬧過頭,讓花一聽就煩的歌聲。
“嘩啦啦!嘩啦啦!”歌聲混合著雷聲。
“嘩啦啦!嘩啦啦!”更多雨加入了合唱。
“嘩啦啦!嘩啦啦!”聲音越來越大。
花忍無可忍,纖細的身子憤怒地顫抖起來,它尖聲喊道:“別唱了!”
雨滴們唱得太起勁了,早就忘記了還有一朵花在當聽眾,唱在興頭上的它們根本沒有安靜下來的意思。
“別唱了!別吵!”花喊得聲嘶力竭,聲音尖銳得有如用指甲劃玻璃一般讓人難以忍受。
雨滴們跳著舞,放聲唱著夏天的讚歌。
花喊著喊著,不自禁地放低了聲音,最後也跟著哼起來。
“嘩啦啦……嘩啦啦……”花小聲地唱著。
“嘩啦啦!嘩啦啦!”花用力地唱著。
也許夏天也感染了花。
它一邊唱,一邊在心裡想,這也許是它一生裡做過的最傻的事。
但是,它不後悔。
奈何
“再見啦!”留在花瓣上的最後一滴雨,現在也歡呼著從中一躍而下,興奮地體驗飛翔的感覺。
一滴雨也沒有了。
現在只剩下花了。
花的世界又失去了聲音。
它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千篇一律的風景,毫無意義的發呆,偶爾的唱歌也變得無聊。
它又變回了以前那個乖僻的傢伙。
唯一不同的是,它給自己留下了一首歌,一首很棒的歌。
終焉
秋天宣告終結。
寒風裹著無可抗拒的命運,死亡的召喚模糊地迴響。
花變得乾癟,枯黃的花瓣捲曲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
秋風呼嘯著衝過來,它無力地抓著樹枝。
“嘩啦啦……嘩啦啦……”它小聲地反覆唱著,聲音如同耳語。
然後,它做了這輩子裡做過的第二件蠢事。
也許,也是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它緩慢又堅決地放開乾枯的樹枝,丟下苟延殘喘的最後一絲希望。
很快,它輕盈的身體被風送上天空。
它在空中飄蕩,忽上忽下,身體輕飄飄得沒有著落。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弧線,像一場絕美神秘的舞蹈。冷冽的風如刀子般割在它的身上,它卻比平日的任何時候都更光彩照人。
就像生命的第二次盛開。
它也是一朵飛翔的花了。
花閉上眼,任由自己破敗的身體被秋風吹散。
我只是樹上的一朵花。
我正在和雨滴先生一起飛翔。
浙江溫州瑞安市玉海實驗中學范大橋校區初三:林逸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