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月。江南應是籠著一簾杏花薄煙,碧波依依上旋著瓣瓣嬌艷。透明的空氣媚出一紙清清淺淺的緣,氤氳著陽春時節的浪漫。故事,上演——
芙蓉國,散佈著翩翩柳如眉的婉約女子,著色淡淡的衣裳,含著丁香。雕樑畫棟的一派華麗氣象,在瀟湘館的清雅面前,伏為了隱約模糊的背影。人間四月,粉墜香飄,鶯啼掩映著桃紅,處處都綻放著極致的精彩,大觀園裡,更是人聲喧囂,張著燈結著彩,小姐丫鬟,清一色的喜慶笑顏。唯獨,她不是。
她,永遠都是與眾不同的。永遠都是那般惹人憐愛。罥煙眉,好似溢滿了一壇濃稠的化不開的愁思,日日夜夜纏綿著她弱柳扶風。記否,前世,你是赤霞宮的神瑛,曾悉心灌溉過一株絳珠。或許,你又記不得了吧,草胎木質的物事又何堪入眼?但它卻苦苦修了幾千年,只為用盡一生的眼淚,償還。自然,她不一般,於你而言,有著前世的緣和今世的情債。
靨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
這樣一女子,彎轉柳塢花房,裙角翩躚著一方多愁多病和傾國傾城,相映的詩意。是在水一方的伊人,是浮出紙頁的精靈,讓人不知如何去愛,不知如何去戀。素日總是愁苦滿面,傲視高潔,冰美人的樣子產生了距離感,而此時,她卻是笑靨如花般燦爛,蘼蕪架旁的桃花簇簇,也不及那寶鴨香腮上的流雲片片,緋紅緋紅的,洩露出了豆蔻少女的嬌羞和青澀的懵懂情思。曲折幽靜的石板小路,承載著靜謐的意境,她們的嬉戲打鬧和花紅柳綠,和她無關。塵世的紅顏終究只是俗物,她,還是癡癡迷戀和呵護著芙蓉面。
雅潔的她,容不得凋謝的殘花鋪瀉一地,花魂要,質本潔來還潔去。於是,她繡了一個精緻樸素的花囊,一把花鋤執手中,一路穿花拂柳,獨自一人為落紅制一個花塚。
昨日,因晴雯的懶散沒有開門,她尚記於胸中,嗚嗚咽咽的悲痛了一晚,而今,卻又要來為滿地的殘花收拾屍骨,真的,我感覺黛玉真的是善良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每每讀到那一處,總是能夠在腦海中浮現出陳曉旭扮演的黛玉模樣。那一臉令我憐惜的委屈樣子,深深的,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中。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葬花吟》中,我尤其喜歡這兩句。如同一朵肆意綻開的殷紅玫瑰,硬生生得用它上面的木刺,在心上刮開了痛。一種比刻骨銘心還要痛的疼惜!
秉著絕代姿容,滿腹才華,最初的她是上帝的寵兒,卻偏偏天公不作美,讓她,遇到了他。那個冤家。
西方靈河三生石畔,有木石盟的願,可金石良緣生生逼我焚稿斷癡情。可知否?那情是最初的最初,伴著你的甘泉,植入體內的命脈,只是,如果我離開你,你便可以擁有一段幸福姻緣,抽出那脈,吐乾鮮血,又何妨?
你,安好,便好。
癡子,下一世,我依然要做你的傾城容顏。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