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西窗,外邊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滿地的殘花,隨風捲動。坐在妝台前,銅鏡中那女子是誰?竟然如此憔悴,一頭愁絲散亂披肩,拿起故人贈的桃木梳,企圖將愁絲梳順,將愁緒理直,卻發現,只是徒勞。「罷了,罷了,即便直了也無人觀賞,倒不如隨它去了」索性放下梳子,帶著三千煩惱絲,轉身出閨閣,任其飄飛去吧。
昨夜,不知何時開始下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方人。風中夾雜著絲絲花香,惋惜只為殘花香。
風起,風止;裙揚,裙歇;花飛,花落。
她折腰,拾起一片落花,彷彿聽到他豪爽的笑聲:「汝,是否為落花而哀愁?罷了,春去春回,花落花開,何時不是這樣?」
抬起頭,那熟悉的背影。他轉身——那精緻的五官,那挺拔的鼻樑,那深邃的眼睛。「夫人,你看,落紅並非無情物,明年春天,它會以別種風貌與春天相會,所以啊,你不要老皺著眉頭!看到你那深鎖的眉間,為夫心都痛死了!」
她朝他跑去,她想再次靠在他的胸膛,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她想靠在他的肩膀上,再次體驗「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的風情萬種。他笑著看著她。抬起雙手,準備迎接他的嬌妻。當她以為抓到他的手時——卻撲空了,他不見了、不見了……
她環顧庭院四周,微微蹙起了眉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又只是幻覺,只是幻覺而已。呵呵呵。」國終破,家終滅,雁終過,只留愁緒伴我心。雨,又淅淅地下了,她已分不清臉上的水,究儘是淚還是雨……
淚尚能雙,但我能與誰共?
曾聽友人介紹雙溪春天的美景,我曾想去遊覽一番,看能否將對他的思念稍減少一點,可是春縱在,與誰同?少了他,再美的景也是過眼雲霄吧。罷了,我還是獨倚空閨,歎以逝殘春把。
望明月,仰頭飲。今夜以醉入眠吧!一顆晶瑩的水滴從眼角滑落「啪」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與她共乘一葉扁舟,他在船頭,她在船尾。他憂鬱的眼神,風雨淡退了琉璃繁華。沉澱了,他目光中的憂傷,僅是幾尺之遙,她卻不敢走過去,她怕。這又是幻覺,這只是幻覺。比起看不到,她寧願這樣遠遠看著她……
「夫人,別再為落花而愁……」
任一世繁華絢爛如花
任一地寂寞落寞成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