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端午後,我大概很久沒見孔乙己了。原本我都要忘了他了——只是他還欠我十九個銅板。
上次孔乙己走後,應該說爬走後,我店裡生意依舊。只是大家偶爾談起孔乙己,我便也痛心起來——不是為他折了腿,而是他欠我的十九個銅板。不要怪我無情,只是這個階段生意不好做啊。
有次出門,路上遇到一個乞丐,他不停的磕頭,見到我,便不說話。我看他眼熟,但並沒多想,便過去了。他又接著磕。
路上,我忽地記起他似乎就是那多月未見的孔乙己。我便笑,他會不會用“君子固窮”“者乎”之類的話來乞討呢?他竟落魄到乞丐了,他的長衫已破的不成樣子,彷彿身上裹著一層破了的、油黑的麻袋。
“我今天看見孔乙己了。”我對櫃前的顧客說。“孔乙己?他不是死了嗎?”“沒有,他在乞討。”“乞討?也是,他斷了腿,也不能偷了。”“是啊!”“再溫一碗酒,跟我好好嘮嘮孔乙己的事。”“好勒!”於是,我便讓小夥計去溫酒。
過了幾日,我又見了次孔乙己。我向他要錢,威脅說若不給我錢,就拿鞋底子抽他。他現在似乎連磕頭的勁兒也沒有了。他眼窩深陷,頭髮像大風吹過的柳樹似的,左邊那只耳朵被人拽掉了,牙也掉了兩顆,手上的老繭像大兵的靴子底那麼厚——他這副模樣,我就更不用怕他了!儘管抽他好了!可是我沒有那樣做,因為他說:“先…先生,我們…認識嗎?我、我還得朝您要錢呢!”而且此時圍觀的已有了些人,我也不好對一個老乞丐動手,於是我便搶了他的破碗。
回到店裡一數,十七個銅板——我可老大不高興,心想這乞丐要了一天的飯,怎麼只有十七個銅板呢?太沒用了。
第二天,有人在外面談天,說道街頭餓死了個乞丐,像是孔乙己——這是到近了才看出來的——他已髒的失了本貌了。
我心想幸好在他死前拿回了錢,雖然少了兩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