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開始便注定了結局。
貢多拉載著我在各島之間往返穿梭。海水一漾一漾的,讓人擔心要把遠處的小島淹沒。再一次來到威尼斯,目的只有一個。
慵懶地向上望望,映入眼簾的是熙熙攘攘的觀光客,夕陽已把天空渲染成橘紅色,如果不想流落街頭,那是時候找個店投宿。
Hana&Alice,名字不錯,就這家了。禮貌性地敲了半掩的門,無人應答,推門走進,屋裡依舊空蕩。典雅的小旅館,總給人溫馨,再配以田園的裝飾,我開始不自覺地擺弄桌上巴洛克風格的燭台。「汪汪!」一聲警告般的狗叫中我驚慌失措地回頭,樓梯上走下一個女人,沒有驚艷的面容卻讓人看著十分舒服。而她懷中抱著的,便是朝我吠的那條狗,一隻雪白的松獅。
「你是來住店的嗎?」好在她沒把我當做小偷,舒了一口氣我簡潔地回答:「是的,住店,半個月或更長。」她笑了笑,然後抱著她的狗走進了另一間房,十多分鐘後,她帶著一盤誘人的意大利面回來了,「快吃吧,我做的很不錯哦。」我很驚訝她是不是會讀心術,我的確餓了。
蘇瑞,我知道了,那個美麗女人的名字,可為何那麼熟悉。
我很不善於與陌生人交流,可蘇瑞卻有不一樣的魔力,讓我幾天便放下對她的戒備。但是,一直讓我疑惑的是,她總是時時抱著tiger。
每當店裡沒有生意的時候,蘇瑞總把我拽出去閒逛,當然有她親愛的tiger。陽光肆無忌憚地灑向每一座屋宇,每一個院落,船兒來來回回地穿行,教堂裡傳來虔誠的祈禱,我再次融入威尼斯的生活。不斷的接近,蘇瑞和我已親如姐妹。相互袒露心扉,當她問到我來威尼斯的目的時,我卻笑而不語。幾次聊天中,隱隱約約發現,蘇瑞一直愛著一個男人。哪個男人能有如此大的魅力,竟然讓蘇瑞都著迷,我好奇心作祟,一定要她講完她的故事。「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朝夕相伴,」她臉上微紅,帶著笑意輕撫著在她懷中安睡的tiger,「但是,3年前他考上了海軍軍校,我們也不得不分開,臨走時,他把tiger送給了我,讓我見到tiger就像他陪著我身邊,他承諾會回來。」「那他回來過嗎?」話脫口而出後我才意識到不該問,而蘇瑞笑意已明顯淡去:「還沒呢,但我相信他會回來的,會的,一定會的……」最後一縷夕陽把威尼斯的一切映照的金光閃閃,包括蘇瑞眼中晶瑩的淚痕。
時間已過去一個月,我每天無所事事的待在旅館,蘇瑞再一次問起我的來意。「就是幫人帶個信,」這的確是我威尼斯之行的目的,但也是表面的敷衍。的確,我消耗的時光夠久了,看來無法完成了,我心中已盤算著離開。一年一度的威尼斯面具節來臨,這也是我和蘇瑞最後的相聚。聖馬可廣場上已燈火嘹亮,人們戴著各種各樣的漂亮面具,完全卸下現實生活中的角色,變身華麗貴族、美艷佳人。沒人知道,冷漠的面具之下,是否有張幸福的面孔。
tiger也被精裝打扮,和我們一起參加了這個華麗的假面盛會。蘇瑞依舊抱著tiger,行動多少有些不便,路過路邊攤時,她停住了:「我們給tiger也買個面具吧!」我無所謂,已習慣她對狗狗的溺愛。她掏出錢包付錢時,順手帶出一張紙落在地上,可她卻在親暱地撫摸她的tiger,完全沒有注意。我彎下腰撿起那張紙,翻了個面。我愣住了,那是一張照片,一對情侶幸福的合照,與我手中一樣的合照。而相片上的女人,蘇瑞,就是我來的目的……
2個月前,在希臘,一艘船遇到了海難,當奄奄一息的船員被救上岸來,送進醫院,其中一個船員懇求我幫他完成他最後的心願。他掏出一張已被海水浸模糊的照片,用虛弱的聲音說:「請把這,替、替我帶到威尼斯……給我的愛人,蘇……」還沒說完,他便昏迷過去,接著便是醫生的緊急搶救,可都無濟於事……
我無法面對蘇瑞說出這個事實,將這一切寫成了信,並把兩張照片放在裡面,悄然放入她的包中,戴上那蒼白的面具,消失在今夜威尼斯的激情與歡笑中。今夜的舞會不要散去,明日的黎明不要來臨,就讓tiger陪著蘇瑞,掃去那些難過與傷心。
親愛的蘇瑞,請將我以及我帶給你的不幸遺忘在今夜的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