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束煙花,千百年來,我不停地輪迴,不停地綻放、消失。每次只有三天的記憶……
第一日。和別的煙花捆綁在一起,被小心地運輸。喜慶的日子煙花必不可少。我和夥伴將於三日後「演出」——獻上我們生命中最精彩的瞬間。
第二日。早晨,陽光灼熱,工作人員互相招呼著把我們搬到一片空地上烤曬,防止我在明天那樣重要的日子裡「失聲」。陽光下,我隱約能看見汗在他們的額頭上閃爍發光。
第三日。就是今天。
人們盼了好久,享受假期的愉快——這些,都是清風告訴我的。人們都忙著干自己的事,只需在晚上7:30趕到就好。
晚上,世紀公園,天氣晴朗。人們陸陸續續地趕來,我感覺到周圍的姐妹似乎有些緊張,不安地輕顫透過我們微微接觸的皮膚傳了過來。
「彭」的一聲,我抬頭,火星已消失在蒼穹。工作人員放出了預熱的一炮,接下來,他們快速穿梭在寂靜的夜色中,把煙花按照隊形排好,準備就緒,又一束煙花騰空而起,天空中出現一個彩色的圓。
接著,不斷有煙花被點燃,或低或高,或單色或炫彩,火光照亮了上方的天空,曇花一現的美麗,惹得人們紛紛拿出高科技產品拍攝——一股情緒從心底湧上來,想起了第一次綻放的我。
那一世的我,身在一個尚有一份能夠淳樸欣賞我們的時代,我在那火光閃耀間消逝,看見了最讓我欣慰的笑容與歡呼,那時人們誇讚我:「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我以為那就是最美的讚揚。只是,在這21世紀,高科技的年代,只有冰冷的攝像機等著我。清風說,人們用相機記錄我的美,幫我留住最燦爛的瞬間。
可是,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不斷有煙花升空,在空中散開火星,引來人們歡呼。空中百花齊放,絳皓駁色,奼紫嫣紅。我懂:紅色,是喜慶;綠色,是希望;黃色,是溫馨;白色,是開始……夜空中充斥著無數遺留的火星,空氣中流動著熱鬧的情緒,可我的心,漸漸發涼。
我不再抬頭,地上遍佈著煙花的屍體。只為那瞬時的美麗,面對那些冰冷無情感的攝像機,它們是否會寒心?真可笑,煙花是沒有前世的,我是特例吧?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工作人員把最後一輪的煙花拖進場中,我身在其中。我是最後的壓軸煙花,和我一起的都是初次登場的新火。
比起它們,我經驗老道。無數次輪迴、重生,曾萬眾矚目,也曾渺小不起眼。來不及仔細回想,就已經被點燃。我飛向高空,卯著勁兒向上衝。
「哇!你看那煙花好高啊!」
「是呀是呀!拍下來沒有?」
謝謝清風,讓我聽到如此「悅耳」的聲音。我向下一瞥,閃光燈的亮度和那此起彼伏的頻率,像是綻開於地上的煙火。
身軀墜落,冰冷刺骨。
「快快!打掃乾淨。」
掃帚拂過我的身,我望了一眼綻放過的天空,重新墜落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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