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水壺。一隻不夠漂亮的,銀灰色的水壺。
我從來沒有真正的看到過自己的本身面目,僅僅看到的只是自己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身體。就像許多人一樣,基本上看不到自己,眼睛裡看到的經常是別人。好像有句話是“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我經常會觀察主人們對我的態度,然後明白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比如主人外出時,我就不可以絲絲的吐著白氣,因為即使這樣主人也不會為我再添水,還會使我被火烤得更猛烈,嚴重時還會幹裂而開。
當主人為我添水時,我要來者不拒地接受,然後努力的,認真地把每一滴水燒開。
我肚子裡的水都是只陪伴我一個小時就會被燒開,然後被倒到保溫壺裡。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就是人類所說的教師一樣,竭盡全力地把一些事物變得更好一些。當我把這些事物變得我所能改變的最好的時候,我就會把它們送走,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然後我還會一如既往地培育著那些事物,不求報酬。
這些年來,陪伴我最久的大概就是那爐子裡的火舌。它經常會舔我的肚皮,僅僅是把我的一部分肚皮弄得很燙,然後我就會用那一片燙燙的地方把我肚子裡所有的水燙熱。
這個過程很簡單,我每天都在日復一日地做著。
不用經過大腦的思考,僅僅是熱量傳播的過程,我在其中充當了一個紐帶的作用。
每個過程中我都要經過漫長但並不難熬的等待,等待我肚子裡的水溫達到一百攝氏度時,我會高興地吐著白氣通知我的主人。如果主人在家,他就會把我從爐子上取下來,把我肚子裡的水倒進保溫瓶裡,然後再給我肚子裡添些水,重新把我放在爐子上;如果主人不在家,我肚皮下面的火舌就會一下一下地燒干我肚子裡的水……
我想我的使命就是把一壺又一壺的水燒開,而且還需要火的幫忙,我僅僅只是一個容器而已。可是我也明白,如果沒有我這個容器,水火會不相容。火會把水燒乾,或者水會把火澆滅。我明白,我起了一個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的作用。
我的一輩子,或許就是這樣的輪迴,像一位教師一樣,(或者說我還遠遠沒有教師那麼偉大)送走一批又一批自己培養的孩子。然後靜靜的等待。等待那沸騰的一刻的輝煌。如果有一天,當我老到倒進來水也會往外漏的時候,或許我就可以不再忍受火上的煎熬,和漫長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