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舊事如夢。縱使歷史的風沙再肆虐,千百段歲月過後,敦煌,那無言而又沉重的背影,卻在風沙中漸漸被勾勒清晰。
初見敦煌,感覺和東方的城市沒有什麼不同。天空依舊清澈,藍得勾人心魂。陽光依舊懶懶地照著,將整個城市渲染的一片光亮。濃密的樹蔭下,情侶挽著手散步,老人於石桌上下棋談天,孩童拉著媽媽的手賴在玩具店門口。這一切,就像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溫馨小鎮。然而,我卻從那敦煌的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厚重的歷史氣息。
踏上敦煌的土地,就像踏上了一個千古謎團。在這溫暖平靜的夢的背後,古老的歷史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一路向西,行駛在無盡戈壁中,一條窄窄的公路上。荒涼。放眼望去,黃沙夾著石子,遍佈這片傷痕纍纍的土地。眼中沒有一絲綠色。那唯一的植物——駱駝刺,也只是矮矮的趴在地上,身上是枯萎的顏色。沒有飛鳥,沒有走獸,這莽莽戈壁灘,是被生命遺棄的地方。
遠處,地平線彎出一個神秘的弧度,讓人不禁聯想,將那弧線無限延長,會連成一個多麼龐大的圓,就如同星球那般龐大。星球有多大?彷彿腦海都無法容納,再也想不出來。
車飛快地行駛,車外風景也飛快地向後掠去。越遠,風景掠的越慢。就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或者在地平線上,有一個點,牽引著整塊大地旋轉。我就這樣想著,竟然有一點頭暈目眩。
戈壁,是歷史的巨人踩過的腳印,是歷史的車輪滾動的地方。
幾個小時的車程,景色都已看厭,就在昏昏欲睡時,一座古城兀然出現在眼前。我頓時了無睡意,有種釋然的感覺——終於到了,玉門關遺址。下車環顧四周,卻一片空蕩。驚訝。跑去問導遊,才終於明白緣故。經過歷史沙塵的洗禮,曾經宏偉的玉門關早已灰飛煙滅。如今,只剩下一座名叫“小方盤城”的黃土小城。悲涼感油然而生。我想,如果不是旁邊立著塊遺址的石頭性標誌,根本是無人問津。這孤城無言地矗立於夏日的驕陽下,彷彿在朝代更迭後,已厭倦了訴說。“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在千百年前,玄奘踏出這裡,眾多商人踏出這裡,就告別了故鄉。
出了玉門關,再西行,在太陽西沉前趕到了漢長城遺址。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此時,斜陽的餘暉正灑滿整片大地。漢長城,煢煢屹立在夕陽的映照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我駐足凝望,這長城,曾堅定不移的守護著腳下這片土地,可歲月的車輪無情的碾過,只留下這一排土牆,依然見證著歷史的流淌。悲壯,是我唯一的感受。我捧起一抔土,這泥土,一定浸染過無數戍邊烈士的鮮血。不然,怎麼會如此殷紅?
離開這令人喟歎的漢長城,紮營在荒涼的戈壁灘上。大西北的天空,暗的很慢。到了八點多鐘,天邊還有餘光。於是,我們在這充斥著石子砂粒的地上,支起桌子,煮起了茶。我們圍桌而坐,靜默不語,只是看那茶葉沉浮。漸漸的,香氣瀰漫開來,深吸沁人肺腑。啜一口,細細的品味,聽他人講茶的苦澀、甘甜,講人生的起伏、榮辱,講世間的苦樂、炎涼。我突然苦笑,人生俗世,和歷史比起來,是不是太渺小了一點?
第二天,天未亮,我們卻再也受不了,慌忙的起床撤離。因為,狂風大作。終於算見識到了,什麼叫戈壁的風。那風,說起就起,不帶絲毫商量的餘地。而一旦刮起來,便真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將沙石橫掃起,鋪天蓋地地襲來。我想,脫韁的野馬,也不過如此。這戈壁的狂風,更加放蕩不羈,任誰都無法駕馭。人在帳篷裡,看著小小的容身之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蹂躪,雙手苦苦支撐著,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樣的風,是在怒吼什麼?難道,它還存留著當年戰士們的靈魂?思索很久,終於有些明悟——是的。這風,就是歷史無懈可擊的湧流。
精疲力盡。休息了一整天,才驅車前往陽關。參觀完陽關前的博物館,又騎上馬,沿著遙遠年代商人們走過的古路,直達陽關遺址。恍然間,有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當年,玄奘正是由這一關再次踏上國土,結束了他的取經之路。當他面對著這廣袤的社稷江山時,他是否熱淚盈眶,是否懷著由衷的自豪感,是否想跪下來,吻一吻祖國的故土呢?“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可是,今天,我回來了。我帶著夢寐以求的經書,回來了……我想像著,具體情景卻不得而知。也許,只有那山坡上的陽關烽燧,才知道是否發生過一段動人的故事吧。只可惜,一切都過去了。
是的。歷史太過沉重,戈壁太過蒼茫,後人,已無需刻意的去揣摩何謂滄海桑田何謂物是人非,無言的黃土早已把這份蒼涼悲壯詮釋的淋漓盡致。當我真正揭開歷史謎團時,卻沒有多麼激動的心情。我終於明白,歷史,就是如此。如此令人神往,如此令人慨歎,如此令人無奈。當然,也是如此偉大。
於是,我帶著一份肅穆,告別了蒼茫戈壁,告別了歷史敦煌。
飛機緩緩地升空,飛往我的家鄉,我於敦煌的旅途也漸漸的拉下帷幕,完結於陽關前對歷史的感悟。
初三:張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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