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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季,風,如往年一樣寒冷。
黑暗還未褪去,我便出了門。天上的陰雲被壓的好低好低,彷彿伸手便可觸及,風似乎成了活物,拚命地鑽進我的衣袖,我的領口,我只有一種感覺,那便是冷。
出門許久,或許是嚴寒凍僵了我的手腳,讓我未察覺到四肢的乏力,直到此刻停下時,我才有些發覺,累了,走了好長的路。於是,我挨著一旁的石凳就這坐下,一陣冰涼刺激著我的肌膚,不過我也埋怨不得,因為只有這角落有家早餐店,有點燈光,給人點光明,一點溫暖。
我像一尊雕像般凝固在那兒,一動不動。此時,一位乞討者進入了我的視線,冬季的嚴寒,讓這乞討者蜷縮起身子,他一步一步挪動著緩緩前行,漸漸靠近了那家店。到了門口的時候,他伸出了手裡準備好的那只破碗,輕聲的說:“老闆,給口吃的吧。”他以最卑微的聲音重複著。不久,店裡走出來一個胖女人,接著丟了半個硬巴巴的干餅給了那位乞討者,“快走快走,影響生意。”那是一種何等輕蔑的口氣。寒風從我心底穿過,不知為何,此刻的我,閉上了雙眼,我不忍再看下去。這是這個時代的一種常態麼?上帝賜予人們的那層膜呢?這包含親善、熱情、尊重的膜去了何方?
此時此刻,我只想逃離這個陰暗的地方。於是,我起了身子,匆匆離開。
天空劃開了一道口子,那是自地平線閃過的第一道光。
我依舊漫無目的遊走著,天空逐漸泛出點點白色。嚴寒和飢餓交加之下,我終無力繼續行走,於是,我開始努力尋找著周圍能夠落腳吃點東西的地方。或許是上帝在眷顧我吧,沒過多久,我便找到了一家賣早點的小攤子。
攤子不大,經營這攤子的是個老人,看模樣約摸有七十來歲。可令我感到詫異的並非攤子主人是個老人,而是在攤子的對面有家正經門面,同樣經營早點生意,可裡頭卻空無一人,而小攤子佔地倒無幾方土地,可是這場面卻熱鬧非凡啊!於是我也選擇這普普通通的小攤子,想讓這裡熱鬧的氣氛沖淡剛才所見的一點淒涼一點悲傷。
我走向那早點攤子,離著攤子還有些距離的時候,這位老攤主便熱情的招呼起來:“同學?吃早飯啊!來來,裡面請坐吧。”說著,這位熱情的老人便把我拽進了簡陋的棚子裡。剛剛坐下不久,還沒等到我開口,老人又笑著臉迎了上來,他問了我要些什麼,於是,我也便簡簡單單地要了碗麵。攤子裡十分繁忙,不過面上的依舊很快。誇張點說,就那一轉頭的功夫,蒸騰著熱氣面就擺在眼前了,另外還帶了點鹹菜,那老人解釋道:“鹹菜不收錢的,加點鹹菜,好吃!”我附和著他笑了笑……
天越來越亮了,很快,我收拾乾淨了面。可是,後來令我尷尬的是,付錢的時候,我竟發現我身無分文!面帶慚愧地,我向老人說明了事實,並一再道歉,下次一定帶來。本以為,一場暴風雨必將發生,可這熱情的老人並未咒罵我,而笑得更爽朗了:“這頓飯我請你了,不要錢!算是見面禮啦!”這笑聲如一縷陽光一般,在我心中平鋪開來,讓我的心房溫暖如春……
太陽升入了視線裡,就在我慚愧地離去的時候,身後的一個孩子卻引起我的注意,他緊緊攥著手裡的三枚硬幣,閃著銀光,閃出孩子那顆單純的心。他在疑惑些什麼?我隨著他稚嫩的目光看去,於是我的目光也落在了那紅彤彤的價目表上。當我看到價目表上魚湯餛飩的價格上漲了五毛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那孩子錢沒帶足。孩子低著頭,紅著倆腮幫,緩緩地走向了那位老人,他的嘴裡嘟囔著什麼,卻又不敢開口。老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會兒,那孩子開口了:“老爺爺,魚湯餛飩的錢我沒帶足,昨天還是三塊,今天就多了五毛……”那孩子還沒說完,又低下了頭,而就在那一瞬間,老人卻立馬開口了:“就是三塊啊,那個標錯啦!”老人笑得如孩子一樣燦爛,他彎下腰,我知道,他彎得很吃力,然後接過了孩子手裡閃著銀光的三枚一元銀幣,他們一起笑了,雖然是少了五毛,可老人的笑裡不帶一絲虛假。此刻的我恍然頓悟,我算真正地明白了,這小小的早點攤子,生意的來源,無非不是靠著老人那顆赤誠的心啊。
倏然間,我定在了那裡,我又回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陽光最終驅散了陰暗,我忽然覺得,這社會的冷漠又並非一種常態,人與人之間的那層膜並未消失,像老人這樣親善真誠的人還有很多。上帝曾賜給人們包含親善、熱情、尊重的一層膜,有些人放棄亦或捅破了它,而仍有許多生活在這時代裡的人們,會像老人這樣的一直好好珍愛著這層膜。
我想,也只有當人們將這膜珍愛起來的時候,這個社會,才會少一分冷漠,少一分寂靜,少一分輕視吧。
老人,若一縷陽光,驅趕走我心中嚴寒的冬風。
江蘇省鹽城中學高一年級:唐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