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活在一個可大可小的世界,不過是走完一次難及百年的過場,甚至帶不走一路上任何的珍貴——請原諒我對生命如此的倚重。
世界是方的,也是圓的,是黑白的,也是迷彩的,眨眼之間,或許就成了另外一道風景;而造物偏偏給了我們可以用來感知的大部分——我們知道果凍的軟膩,知道辣椒的濃烈,知道山群的廣袤,知道歌聲的溫婉……由此我們又萌生了喜、怒、哀、樂,七情六慾,我們有了想望,有了對未來的期許,我們許諾了一個真誠的生命。
如此便是我歷來提倡人要見多識廣的根本所在,彷彿成了一種使命,一種“必須為”的默契。人貴在知,當然是一句箴言,踐行與否,便可稱為一種涵養。三歲小兒尚不具備基礎的認知,為時尚早;不惑之日又彷彿自認看透了世事,大抵是無法勸,也勸不動的;古稀之輩早早知曉了天命,他們有自己的一套。如此一來,青年人便無愧為最應當有此種涵養的群體,我曾在《對青年幾點真誠的期許》裡寫道:年輕者,青年也;如初生之日,又如初起之風,未嘗經霜雨,最宜享難也。吾輩不失為世上最具生命力的群體,我們彼此的胸膛裡積聚著一股股亟待爆發的力量,而見識常常是我們最佳的指路人,它能給予我們施展拳腳的底氣,像一位現代化的哲人,指代著一個鮮活的世界。
我時常聽見同學們之於一場普通的電影、一句尚不明真假是非的論斷亦或是一則並不怎麼撼動人心的新聞發出十分驚詫的讚歎聲、驚詫聲,便發覺我輩如今對見識的“要求”愈發地低下去了,須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對我們來講不失為一種極大的嘲諷,倘使只將算計出一道艱深刻薄的習題或是做成一張滿分卷奉為主流,那我們倒不如都學做那瘋癲的范進先生去。對此李太白曾在《嘲魯儒》裡嘲笑道:“魯叟談五經,白髮死章句。問以經濟策,茫如墜煙霧。足著遠遊履,首戴方山巾。緩步從直道,未行先起塵。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君非叔孫通,與我本殊倫。時事且未達,歸耕汶水濱。”其實就是講一讀死書之人窮其一生將五經裡的章句背得滾瓜爛熟,有人向他請教治國之策,他卻茫茫然不知所措,活像一個披滿一身學問大衣的啞巴,自是無用也。
我所謂的是得以同時調動我們的各個感官以及思想的見識,即真的見識,而若真的獲得,則必有一點大前提——“求知慾”。此求知慾非彼求知慾,此“求知慾”富於針對,並非泛泛而指。講的通俗一點便是依照你的心願去求得這個知識,你要如其喜歡它,好比你十分厭煩那雨天,卻在無意間知曉了雨的形成,這在於許多尚不知曉的人興許是大見識,但你並不感冒,你得到了卻要將它爛在腸子裡,不是萬不得已決不請它出來,這便又不能稱作見識。但若是個打小癡於氣象的朋友知曉了,他也許自此發生了變故,要摟著一本《雨兒是怎樣煉成的》徹夜攻讀完畢,便又稱得上見識了。這差異的製造者即是我所謂的“求知慾”。
我有幾個早早進了工廠打工的同學,他們時常抱怨生活簡直索然無味,整日整夜盯著一個機器來回地運作,實在苦惱。如此便是失去了最根本的“求知慾”,殊不知工廠裡有多少饒有趣味的玩意兒!生活本身可以無聊至極,而我們要會找樂子,從一種景致、一種相貌、一種語言裡汲取興趣的蹤影。若講得浪漫些,則仿若一位靜處於鬧巷間的老者正懷著深邃的目光待你去仔細攀談,那麼你要用情地等待,用心的尋找,直到你“驀然回首”的一剎那,發現那位老者正在“燈火闌珊處”衝你招手微笑。
關乎見識這個問題,我這裡僭引余秋雨先生一句不怎麼相干的話:空虛的傲然傲然到了天際。不錯,見識一廣便容易狂妄,這是人的通性——學問做的越深刻越是張揚跋扈。因而我們有一個極平常的現象,出過國的常看不起沒出過國的,城裡人常看不起農村人。但我這裡實在講不出孰是孰非,或講摒棄此種思想的法子我至今找不見,也許本不該反對人以群分的形態。李敖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大師,但他自許天下第一,此種狂傲尚且無從排遣,何嘗普通之人?見識不等同於學問,那麼一個有見識的人也不等同於學問家,因而除卻見識本身之重要性,它的一些不可迴避卻又難以處理的問題我們不必太過認真。
見識總是與日俱增、與時俱進,我們每日每夜清醒時的所作所為、所念所感統統都是見識,它不必要,卻又彷彿無所不在,甚至肆意遊走於我們的意念之外,以至於我們往往後知後覺卻無法刻意而為。但若僅是這樣,又尚不足以,須知這見識自是隱隱行過了我們的頭腦,但其中的奧妙我們並不發覺,它更多的是受了冷遇,默默潛沉在深層的腦海間,然後隨著大潮來去,漸漸淡到了遠方,於是這寶貝丟了,再要找回來便成了大海撈針,為時晚矣。我們切莫學胡適之筆下的“差不多先生”,之於每天的見識,當盡量地抓住,盡量地回味,而後將它置於思想的境地,它便有了真意義,真可為你所驕傲。思之想之的時間是要擠的——信步之時、忙罷之時、將息之時……人人有生計,一位不滿月的孩子尚有牙牙學語的大事,又何況我們——我們大好的青年人。
高一:岳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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