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至未至,夏及盛夏。溫吞的暖風伴奏著斷續的蟬鳴,聒噪著一對對行色匆匆的雙耳。人們或疾行趨避,或充耳不聞,對著夏天獨有的「交響輝映」尤為不屑一顧。
記憶中,蟬鳴非如此,聽蟬的人亦非如此。時光傾瀉,風雪逆流,回憶倒轉入春秋。再睜眼,已是兒時盛夏。
白居易說,「足蒸暑土氣」,誠不欺我。艷陽高照,蓄著力的炙烤著本就乾巴巴的北方大地。像是要把我這大東北,都滋潤出一份傲嬌的紅土地來,若是想學那泰山頂上一棵松,扎根泥土,怕是不多時就要變那足底發燙的「赤腳」大仙了。至於背灼炎天光,那就不是我這個光吃不幹的小頑童該考慮的事情了。
那時的夏天,尤為盛夏,最開心的莫過於田間水瀑,更上一層「樹」。稻穀林泉,捕進兩隻蟬。這邊剛扣住的螞蚱,轉眼便從眼前掠過一隻青蛙。那邊追逐蜻蜓的腳步還未停歇,腳邊的甲蟲便迫不及待的爬過我的腳背。游魚似是不甘鱗行淺談,生怕這群稚童忽略了自己,鼓著勁的躍出水面,迸起層層小浪花。
白居易說「聽取蛙聲一片」這點到有待商榷。都是鄉野間的精靈,群起而鳴,怎的就只有蛙聲入耳呢,分明是聽取「夏」音重重才對!
時光定格,任由回憶之人意猶未盡,白駒自顧自過隙,從不給旅人稍作停歇的餘地。如今再聽這蟬,已沒了一點想逮的慾望。真不敢相信當年上山下河的小霸王,如今已是個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裡泡枸杞的糙漢子。
盛夏如約,一如既往的生機盎然。佳人不在,四目千里的望海相思。當年一起捕蟬逮鳥的夥伴,如今天各一方,有些甚至在回憶中也變得模糊不清。聽著這分外妖嬈的聒噪入耳,伴著往事的調料,竟有了些別具一格的獨特風味。
溫一盞清茗,聽風聲雨聲讀書聲。捧一汪清泉,任蟬鳴蛙鳴盛夏鳴。
人影消散,初心未變,聽蟬的意味就不會變。這盛夏的蟬鳴,走到哪裡都是我的聽取夏音一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