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比肩繼踵的人群,翻越座座沉寂的山丘,踏過漫山遍野的草地,此刻,我站在高處,並非為了採擷某朵娉婷的嬌花,只想聽風湧起,待風來過。
隨著風去到盡頭,清脆的風鈴聲在耳邊響起,那幾根金屬棒相互碰撞的聲音,竟如此空靈!北島曾說過︰「那時我們有夢,關於未來關於愛情關於環遊世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那麼,風中帶來的清脆聲,也是那些夢想破碎的聲音嗎?
曾幾何時,我迎風馳騁在夢想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固執地朝著遠方,朝著目標,踏出一個又一個沉重的腳印;固執地學著只爭朝夕,不停地走著跑著。多少個寂靜的深夜裡,微弱的燈光下,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內心的孤獨隱隱作痛,這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壓抑著,抹去我夜裡僅有的幾點星光;而什麼時候,心中那幾抹明媚的陽光,已如顧城筆下的流星,在天際劃過一道弧,燃盡光與熱後,便黯然隕落,留下心靈這空罐子,在綴滿星辰的天空下流著空與冷。
在某個晨露初降的早上,拿起筆,以筆寫心,書寫這份無形的孤獨。但正如馬爾克斯所言:「我們畢竟不是生來就享受孤獨的。」我無法享受孤獨,又該如何去體會孤獨,描繪孤獨,再怎樣華麗優美的文字也無法掩蓋孤獨那份憂傷。成堆的稿紙雜亂地擺在桌上,每一張紙正如一把把黑色的傘,遮擋我頭頂的陽光。
我雖不是那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但心靈卻獨自彷徨在那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在寂寥的夜,寂寥的雨,寂寥的風中抽噎啜泣著。我輕輕地歎了口氣,放下筆,眼前的光線十分昏暗,拉開窗簾,才發現初陽已升到東方的雲上,陽光將我的房間照徹。窗外,晨曦掠過草地,葉尖上晶瑩剔透的露珠閃著光芒,在風中滑落。一陣清風拂過我的臉頰,似乎引領著我走出束縛。
我轉身,啟程!
徐徐前行在青石板小路上,清晨的涼意雖猶在,但陽光帶來的暖意在清新的空氣裡氤氳著。微風吹拂,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風中夾雜著花兒的芬芳,沁人心脾。我閉上雙眼,聽清風在耳邊呢喃,陣陣涼意拂過心頭。心中的重負早已脫落,不知何時丟落,亦不知何處丟落。
一陣風吹過,吹散煙霧,吹走塵沙。同時,驅走我的黑夜。在風中獲得的這份恬淡的寧靜,拂過我還未曾褶皺的心田,留下花開滿地的芬芳。或許我曾把憂鬱的繾綣掛滿,在幽幽的暮色裡,讓孤獨將我吞噬,但在起風之際,我便將其忘卻,把那些不愉快的陰雲驅散,不再去留戀破碎的舊夢。
當莫名的孤獨感再臨之際,我會想起村上春樹的那句話:「去想無關緊要的事,去想想風吧」。我會想起那天清晨,青石板路上的縷縷清風,還有那風中搖搖欲墜的露珠。風會吹散那纏綿在我內心淡淡的憂愁,那美好的景色不斷地向我傳達:陽光已從雲縫隙裡鑽出來,灑在我的心房。我會想要學會戰勝孤獨,不再退縮懼怕。
當清風再臨之時,我想再次來到高處,發自內心地吶喊:「起風了,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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