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是一隻蠶。
繭裡化羽的蠶用它的幸福給我上了行動的一課。
校園外許多蠶寶寶叫賣。我便懷揣欣喜地當了一回家長,從一寸的身量直到小指的粗細,再靜靜地欣賞寬它們紡織雪白雲錦睡袋。
可正因這過分恬靜美好的生活,使我對它們溺愛之至,迫使那只落後的上進的蠶蛾受到滅頂之災。
炙熱的暑在外,清悠的涼盛在屋裡。如果不是強制,午睡怎會是孩子們的東事?然後在不必睡覺這件樂事上,又喜上加喜,我的天蛾破繭而了賬了!
我聽見紙盒裡“撲稜撲稜”的聲音,循聲一看:“啊!我的蠶蛾!”是天使贈予它們的翅膀嗎?雪白的翅在肥胖的蠶蛾身上是蓬蓬裙,在姣小的蛾身上便如同裙裾,雪白儒雅。
咦?我看見了一隻振動的蠶繭,一端的洞口已隱隱透光了,我依稀看見了它奮力掙扎的細腿,帶茸毛的短角。
我看著、看著,看的而心全無。
太陽忽的一閃,光線黯了,知了卻聒聒地更加喧囂,似受到了驚嚇。我拿起了剪刀……
現在想想,我真是太聰明了!我耍弄著小聰明誤了它一生!還是它最重要、最多姿的生命旅途!
它出來了,它的翅膀雪白。一張雪白的撫不平皺的紙!蠶蛾奮力的捋翅,一遍又一遍;而它的腿卻也似難平穩。
我很難過。
可是現在,我依稀看見它芝麻般的黑眼在我腦中晃動,被逐漸放大、放大。那雙小眼黑亮黑亮的,放大後才發現那閃亮的是淚花啊!我聽見“嚶”的一聲啜泣,“嗚”的一聲長嘯,“嗒”的一滴熱淚。嗚呼哀哉——
我真是悔極了!
午夜夢迴。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又早東昇……”
京劇聲中似見一影影綽綽的人兒,一襲白裳。那衣裳又有點怪,一袖兒長來一袖短,長的那一邊水袖玲瓏,短的這邊即使一塵不染、若雪白潔白亦清晰見皺!
一轉眼又在一雅謐亭間,白裳的人兒似在短袖上繡著什麼,一陣形仙霧褪去,袖上多兩朵栩栩如生的白蓮掩蓋了有皺的瑕疵,月華清輝從前方綻開。
“我入了梨園了,不必牽掛。”我看不見白裳人的臉,卻能感到親切和微笑。
“你是誰?”我問。
“折翼的天使。你道來我聽聽,看看我這翼不是白折了罷?”對面的人舞了舞袖。
“啊!你是那只蛾?”我不住道歉,“對不住啊……這……哎!”
“我的翼是白折了!”它失望地說。
“不不!我以的不會再自以為是了!助人不明情況也辦不成好事!”我連忙說道。
“還有,”它正色說道:“成功是要經過自己動力的,你提前放我,我便少了磨難,何來齊整的羽翼?你看我現在,憑努力鐫得仙蓮在身,自得清氣;又憑努力過關斬獎,今兒已是仙家京劇大師‘梅蘭芳’,梅先生的弟子了。”頓了一頓,它說:“至於那場‘劫’,焉知非福呢?一場緣使你我相識,你成就了我為仙,我點亮了你明心,豈不皆大歡喜?”
我終於釋然了。
這一課生動極了,很感人,很心疼,很情深,很悲壯,很豁達……最刻骨銘心。
吾之師,福之深。安好啊,恩師!
初二:王婧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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