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展信佳。
希望現在是晚上。
我相信宿命,那種如心中永不凋謝的初戀般的宿命,纏繞在心的傷口上,遙遙無期,漫漫無結果,你需要飛走,所以我願意為你變成風,讓你飛到遠方,因為那樣你就永遠不會遺棄我。清澈蔚藍的心情,不會像飄走的雲一樣飛散,來不及去想。我的世界永遠為你盛開著晴天。思念邊緣,我背負夢想,因為記憶給我賴以生存的依念,它才是我想要回去的地點,透明的隱藏,燃燒心臟,留下永遠的身體深處的那滴眼淚。
哎,還是寫不出來這種讓人心煩的文字,原來自己才是放縱的理由。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失眠了,鎮靜劑早以用完。現在一點半,凌晨。樓外的山坳反射出幽藍的光,如眼睛一樣清澈透明。萬籟俱寂,除了月光落地時的瑣屑,像冰冷的的手術刀劃過心臟的聲音,疼痛的觸覺,或許只有破碎的絕望才能與之相較,安靜瞬間籠罩在赤裸的皮膚周圍。張開雙臂,擁抱夜晚。
遙遠的城市停留在時間的角落,遺忘的心情被拋棄在傷口深處,等待覆蓋。鹹漬的液體侵蝕著讓人快樂的疼痛,一閃而過的背影終於溺死在血液深處,永不超生。
泡一杯濃茶,我知道,又要坐到天亮。
等待是什麼?是想看電視時用空調遙控器對著它,是想吃餅乾時拿成了麵包,還是在要喝茶時沖成了咖啡。凝望,燃成汁液,流失在瞳孔中央。觸覺,化為泥漿,踐踏在腳下。記憶,像剪指甲一樣,再深一點,就能劃傷靈魂邊緣的那一塊陰暗的角落。奢望,毫不留情地撕下心靈深處的那一塊最大的疤,血珠冒出,疼痛隨之而來。
抽下安妮寶貝的書,靜靜地看,想像她蒼白迷離了眸子。站在麥田邊緣,聽到等待花開的聲音,煙花盛開,在最燦爛的瞬間述說即將滅亡的明亮。縮在一團,像嬰兒一樣經不其任何傷害。彌留與絕望並存,如墨水般昏黑與無情。死亡停留在身邊,隨時準備離開,也隨時準備撲上來。
已經經歷過變成屍體的過程,看到自己翻騰在自己的血液中,我渴望變成魚,游到心靈的另一岸,但我游不出時間的輪迴,因為我們變不成魚,儘管面前這寬闊的水域,只是我的血液。
現在兩點二十四分,遊蕩在山坳裡的野貓開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像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踉踉蹌蹌的摔下樓梯,被樓角瓷磚磕的滿臉是血,坐在馬路上呼喚丟失了的孩子,或許,那孩子並不存在。
塞上耳機,聽張信哲的“遠方”,“在冷的時候我們都彷徨,取暖的人怕他出門遊蕩,於是守著愛,守在某個地方”,閉上眼睛,輕輕呼吸,“愛人在遠方,眼神卻熱切地眺望……直到白髮蒼蒼,歲月給了好夢一場,我的世界你不退讓,不絕望,不再流浪。”
突然滿臉是淚,像一個從不化妝的女子,對著鏡子,我看到了那張蒼白碎屑的臉。
坐下來,重新拿起了筆,流動的血液填補著空洞的靈魂,釋放的黑暗站在高處嘲笑著逝去的時間,濃濃的茶水折射出刺眼的燈光,在幻覺的不斷延續中靜默。黑暗的好處在於他能讓模糊的意識清醒,讓清醒的靈魂空洞,讓生命走向死亡,讓死亡漸漸生銹。
微笑在雨季守望,頃刻間被雨水沖淡,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演奏著死亡的哀鳴曲。死亡讓心靈安靜,讓靈魂靜默,讓覺悟甦醒,讓熱情冷凝。看見了,消失了,露水洗滌清晨,明天成為過去,唯一不變的,是疼痛在繼續蔓延。音樂隨著心臟的節奏跳動,滴滴嗒嗒貫穿著等待的始終,生命停止,呼吸仍在繼續。
夜的男孩在黑暗中狂奔,沿途留下手和腳,像泡得無力的茶葉,渾黃地經不起任何洗滌。無論在哪個角落,時間如影隨形,像陰影的絕望,不允許任何流浪。奢望,始終只是聊以自慰的黑暗天空。容不下一透而過的光線,很懷念你筆下如飛星般飄灑的景物。
三點十七分,心情回到最初的起點,把心放在屍體旁,死亡是人類給自己不情願的推脫的理由。活著的意義在於隨時都會死去,在這之前永恆只是離死亡最遠的一種虛無。想到你,我感到疼痛,因為痛過才會記得,除非你讓我不痛,那樣才會遺忘。
想到藍色,blue,舌頭在口中翻轉一圈又回到原地,像清澈的輪迴一般,重新停留在起點,讓人羨慕。
藍色是紫色的開始,神秘妖嬈,像安靜表面下的城市,煩躁而蕭條。城市的聲音似乎就在隔壁,風吹過窗簾的沙沙聲,激烈而寥落,有葉子飄進屋裡鋪在地上,像天上的星星在寬恕死去的大地的孩子,溫暖而輕柔,如同流水的絲綢饒過平靜的心臟。
如果願意我會變成任何一種人,包括學者,運動員和作家,更包括精神病患者,殺手和醫生。反方向,反而更堅強。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寫關於黑暗,死亡,和愛的文字,寫過很多東西,包括醫院,屍體,背叛和利用。我需要你來滲透我的思維,我需要另一個成為我文字主人的人。
過去的一切都只是凋謝了的宿命,因為我們都長大了,幻想過支離破碎的結局,時常心力交瘁。
幻想著從二十七層樓跳下來,風從耳邊劃過,外衣在空中如盛開的鳶尾,赤裸冰涼的四肢如蝴蝶般張開,感受著晨曦的露水的清新。抓住了什麼,卻又飛快地流失。沉默地接受自己手中的蒼白。然後在黑暗到來之前閉上眼睛,於是瞬間變成一隻沒有血液疼痛的紫色蝴蝶紋身。
黑夜漫長,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將全部靈魂都釋放出來接受黑暗的淘洗。如秋天落葉般寸寸斷裂的皮膚,因為時間與心靈早已經不起洗滌了,挽留,只是騙自己的最無力的理由。知道自己的肯定在一點點流失,因為我已經全部都給了你。
終於醒悟,原來我愛上的只是你空洞靈魂在虛無中停留在時間深處的殘影,並且為了追求它而踏上荒原,熱辣的陽光會讓我昏厥,並難以入夢,再也記不住你細長的手指和溫暖的體香,因為害怕而最終逃遁,使自己從昏迷狀態醒來,然後繼續追逐,這時,你的愛就像一杯急救的水,不會來臨,只有在幻想與纏繞中盲目地行走。我欺騙自己封閉的靈魂,以為這樣就能在天空飛翔,即使跌跌撞撞。可是這只是幻想而已,比枯萎的體香更讓人心痛。
如果,即使只給我那道殘影。我也會願意做你世界裡一透而過的光線,只要你讓我停留。
想起夢見你坐在鞦韆上,抱著一本泛黃的書,讓紙片的傷口倒映著悠閒的蕩漾的雙腿,鞦韆的鎖鏈牽著不再回來的童貞。心情始終一樣,任然選擇原諒。圓潤漂亮的手指,握住冰雕般停留在鎖鏈上的時間。
十分清楚自己很獨立,但這不是讓人拋棄的理由,或許我不會因為拋棄而心悸,但我會因為潮濕而腐爛。
難道非要懂得放下,才會真正懂得擁有?
現在已經五點四十了,再過一個小時我就要去學校了,突然刮起風來,搖曳的窗戶,吱吱作響,像詩一般,貫穿世界,風中玻璃,搖搖晃晃,不斷下墜的是我還是天空?
或許我們能做好朋友,因為我害怕山窮水盡。
其實當我在用朋友的語氣和你交談時,你的氣息以離我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