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離別的滋味?
她站在列車上向我揮手,風吹起她的頭髮,遮住了她那張比任何時候都更親切的面龐。列車,開啟,我跟著列車跑起來,可她還是離我越來越遠。快,在這稍縱即逝的瞬間向她喚點什麼,哪怕是她的名字啊!可不知為什麼,我喊不出話來。
終於,列車消逝在遠方,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不是流淚,也不是低泣,而是像鄉下女人哭丈夫一樣的哀號。本以為兒時的哭泣,已把淚流盡,可為什麼,在我與她最後的記憶裡仍然是淚水?
夜裡,我不眠。潔白的月光透過重重樹影,在我的床上映出無數個淺白斑駁;那樹葉上,透著不知是露水還是淚水的淚痕。翻身,才發現枕上已浸滿了淚。也許,這就是離別的滋味吧。
她,是一個保姆,但在我眼裡,她比親人還親。我還在母親肚子裡時,母親便選中了她請她到家裡幫忙。
還記得,我貪玩在遊樂園裡將手臂摔骨折,她抱起我就向外衝去。直到今天,我仍能依稀看見她抱著我衝過重重人海的畫面,仍能記起我痛苦流涕時抬起頭,她那充滿焦慮的表情,仍能感到她抱著我的手臂溫暖而又顫抖,仍然能聽見她輕柔的安慰與深深的自責……
「誒,師傅!慢點慢點!前面有家醫院,可別開過了!」我們搭上出租車後不久,為了看清前面的路標,她把身子微微向前傾,可即便是這微小的動作,也讓我的手如抹了辣椒油一般火辣辣的疼,我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她驚覺我的痛苦,更慌忙,臉急得通紅,汗從額頭上不停的向外冒,不停在隨身的包裡翻著,想找點可以安撫我的東西轉移注意力。終於,找到一個巧克力,剝了糖紙後放在我嘴裡,又拿出紙巾擦拭我的淚水。臨到醫院路口,人多車堵,她只好付了車錢提前下車,兩隻臂彎將我環抱著穿梭在人群中……
想到這裡,我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湧了出來,我多麼希望這世上沒有離別。淚珠順著臉頰流進嘴裡,鹹鹹的,這,大概就是離別的滋味吧!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蒲公英的種子飄回,開出傘的模樣;太陽從西方升起,放射出萬丈光芒……
門打開了,廚房飄來飯菜的香,她走來幫我放下書包……
她,還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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