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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小夢,我十五歲,她也十五歲。
第一次接觸到這個日後讓我魂牽夢縈的女孩,當時情竇初開的年齡,我小小的心,一個不留神,便被她俘獲了去。其實,我並不相信什麼叫“一見鍾情”,但我相信緣分,我開始把這份隱秘的痛苦深深埋藏於心靈最深處的一隅,連我自己都不敢窺探了。
看似漫無目的的胡鬧,使我愈加狼狽,也只是為了卑劣地去接近她而已。我有著和同齡人一樣頑劣的心:我扯她的頭髮,她用書本拍我的後背;我在她的課桌上畫醜陋的汪星人,她把我的書包從的走廊上扔下;我罵她“八婆”,她說我“變態”……一切就好像一個鼓足了氣的足球,在我和她之間被踢來踢去。
她的成績略遜於我,趁此我便打著“幫輔”的大旗向她進軍,她沒有理由推遲我,我反而得寸進尺:“小夢同學,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因為“父”與“夫”諧音,她罵我佔她便宜,我調侃她口是心非。大概是被我點到了“死穴”,她別過頭,不理我,就像一個高貴的公主,無視我這個小小的“僕人”。我又扯她的頭髮,她回頭,佯裝怒態,顯出一臉的鄙視,又忍不住,捂嘴笑出了聲。我看著她,拿筆在紙條上寫出“小夢,你笑起來真美,就像一隻天鵝”遞給她。她看了,笑得更嗨,還說我“幼稚,out”,她也毫不客氣地在我的筆跡下補上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再遞回來給我。我看罷紙條,假裝惱怒,把紙條揉成一團,準確無誤地投進垃圾桶裡。她翹起下巴,嘟嘴看我,好像在“挑釁”;我對她比比中指,算作是回敬。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兩人竟傻傻地笑了起來,不約而同卻毫無目的。
也許是因為走得太近,我和她也傳了不少緋聞。在這樣的年代裡,早戀都不足為奇了,何況只是讓兄弟們“八卦”一下呢。雖然,表面上我還要據理否認,但,心中不知承認過多少遍了。
後來,我硬是厚著臉皮,“申請”坐到她前面去,只是想讓她多看看我罷了。費盡好一番周折,我終於坐到那本不該屬於我,也不可能屬於我的位置上去了。我“榮遷”的那一天,她趴在桌上,懶懶地看著我坐到她前面,其實,她的眼神出賣了她,我知道她的內心一定在狂喜。我剛一坐下,她就用右手掐我,說真的,不痛,癢癢的,或許是她“手下留情”吧。我回頭瞧她,她反而顯出一臉的不屑,對我說:“以牙還牙,無可厚非。”我伸手,做出要扯她頭髮的陣勢,她反應倒快,立馬摀住了頭髮,我目的達到了,便“撲哧撲哧”地笑她傻。她明白了過來,用右手掐我,我反繞過她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使勁地壞笑。她順手抄起課本,朝我劈頭蓋臉的砸過來,嘴裡還大喊:“打色狼啊,打色狼啊!”我也大喊:“謀殺親夫啦,謀殺親夫啦!”眼前的小夢,既好笑又可愛,因此我多挨了幾下她的“八婆神功”。就這樣,我們之間,既有玩笑又有“矛盾”,卻也不亦樂乎。
學習的緊張度是和時間成正比的,我承認,由於各方面的原因,我和小夢的確疏遠了些,我開始沒有時間陪她玩了,我真的很想在後腦勺上長出第三隻眼睛去看她,可惜,我不是神。
她開始變了,變得讓我覺得好陌生,而我們之間就像一根久未撥動的琴弦,直硬硬的、冷冰冰的。有時候,她遇見我也會繞道,我的笑話再也不能讓她開懷了,我也再不敢去扯她的頭髮了。我在自己身上挑毛病,沒有;我在她身上找毛病,沒有;一切,竟是“x”、“y”這類的未知數了,我也開始迷茫,糊塗地找不到方向,亂撞也撞不到她。
開始又笑了,開始扯頭髮、甩書包、使用她的“八婆神功”,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可、、、、、、可男主角卻換了,不是那個曾經的“二愣子”,換作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奶油小生,我知道我的成績比不上他,但我不信,這就是“優勝劣汰”嗎?雖然敗局已定,我卻執意要知道答案。我開始在路上攔她,她並沒有繞過去或者直接撞到我懷裡,她停下了、、、、、、長時間的不語,讓我慢慢放下了一直橫檔在她面前的手臂,我真的很想擁她入懷,她卻徑直走了。就在她越過我的那一刻,我沒有忘記:“小夢,我知道你還是很喜歡我的,生日那天,我約你!”
沒錯,在我的記憶中,我已經陪她度過了三個生日,我並不期望這是最後一個,可我也知道這很可能就end。
9月7號,星期天,小夢的生日。
自我從床上爬起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挑戰羅伯特。迅速解決早餐之後,我開始呆呆地站在鏡子前,笨拙地梳頭髮,換上一身帥氣的T恤,看著鏡子裡青澀的我,一切又在我的腦海裡幻想起來。
我去推車。陪小夢過生日的方式很簡單——載她去古鎮兜風。前往小夢家的路上,我在想:小夢會不會早就在門前翹首盼望著我呢?她會不會自覺地抱著我的腰或者依著我的背,坐在我的身後呢?她會不會拒絕我,拉她的手去拍照呢?她會不會允許我獨享她的生日呢?一切,幸福在我的幻想裡。
小夢真的在門口等我,相反,我並沒有多餘的開心,因為小夢淺淺的眸子下掩藏著一份淡淡的憂傷,而我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小夢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藍色的裙子,就好像大海環繞在她的周圍,我卻逼近不了。
她像平常一樣,悄悄側身坐到了我的車上,她沒有抱我,也沒有靠著我,只是靜靜地坐在後座上,只有她輕輕的呼吸聲,別的,什麼也沒有了。我載她從郊區一直拐到古鎮的老街上,天氣似乎並不怎麼炎熱,但我已經大汗淋漓了,我明白,現在的小夢讓我憋得慌。剎那間,思緒又飄回了從前,還是小夢,還是這輛車,記得那個揮汗如雨的季節,我載小夢從學校回家,她用甜美的聲音調侃我,說我的一身臭汗味兒是男人的味道,我則笑她想不想親口嘗一下男人的味道,她居然真的用手指在我的背上輕輕點了一下,接著放在舌尖上舔了舔,隨後對我吐吐舌頭,苦笑:“原來,這就是男人的味道啊,好鹹好鹹的勒!”我被她的動作給怔住了,那時的小夢,真的很單純,很可愛。
如今,身後的小夢已經黯然失去了那份天真與活潑,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很希望回到從前,回到那個我能故意討她溫柔的打的年代。不過,現在,我又不敢奢望這些,我只求小夢能陪我說說話而已。也許是風的緣故吧,小夢的裙裾時不時的裹著我的小腿,就好像一陣一陣的海浪拍打著我的心。
古鎮的老街上,我沒再騎車,開始步行。小夢從我的單車的後座上跳下,繞到車的右邊,而我在車的左邊。我把一切的錯都歸結於這輛車,因為有它的阻隔,我才不敢主動去牽起小夢的手。我和小夢之間,從沒有過“三八線”,但今天因為有了這輛車,我和小夢之間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鴻溝。
古鎮的一磚一瓦,我和小夢都再熟悉不過了,牆角的每一道細縫都是我們用手撫摸過的,因為,這裡,曾經,是我和小夢約會的地方;而,今天,這裡,也必將是我和小夢分手的地方;今天,也是小夢赴我的最後一個約。
我鼓起勇氣把小夢拉到那個我們曾經一起嬉笑過的柳樹下,坐在樹下的那口老井旁,我真的很衝動,問她:“小夢,為什麼?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她沒有回答我,只是低低地望著我的雙腳,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甘願受家長的懲罰一樣。我不習慣也不喜歡她這樣,我知道她沒有錯,就算是她錯了,那也一定是我為錯在先。我用手指輕輕地戳她的胳膊,示意她回答我,可她還是不動,很反常。
我開始是不敢,但最終我還是膽大妄為地輕輕用手捧起了她的臉蛋。
的確,我沒有看錯,小夢真的哭了,淚水就像綿延不絕的小溪,靜靜地在她的雙頰流淌,我一時竟不知所措起來,我沒有勇氣去幫她擦乾淚水,也不敢將她深深擁入懷中,或許,她正需要我的安慰吧,可我卻只會傻傻地看著。其實,答案我早已深諳於心了,只不過是不願承認罷了。小夢的淚讓我不忍心再去“傷害”她,我扶起她,說:“算了,朋友,我們回家吧!”我覺得我真的很沒用,連一聲“朋友”都叫得這麼勉強啊。
誰也沒料到,後來,居然,下雨了,小夢卻依然靜靜地坐在我的身後,沒有抱著我也沒有靠著我,我們在滂沱的大雨中穿行。她,終於到家了。我看著她別過臉,下車,真的沒有多看我,我也不敢去想像她可能在我走之後再深深地回眸我。
其實,我也哭了,很自然、很純粹,只是因為有了大雨的掩飾,少了幾分悲傷卻又多了幾分落寞。大雨中的我,就像發了瘋的病貓,我脫掉了T恤,光著膀子,像個流氓,在隆隆雷聲之下,拚命的騎車,累了,我竟也從車上摔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一顆失落的心終於碎了,我死死地躺在地上,固執地不肯起來,我多麼想,多麼想有一輛好心的車從我身上軋過,以此來解脫我的束縛吧!
終究是走了,離開我了,小夢的離去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不過還是太快了,甚至讓我無法接受。小夢走了,沒留下地址,沒留下號碼,甚至沒留下一個讓我值得懷念的字跡,只是,托她的閨蜜捎給我一句話:
望,一世珍重,勿忘,勿念,勿恨。
那年,我十七歲,小夢也十七歲。
高一:崔立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