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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條紅魚，當塵世還未開啟之時，我便出生了。是的，我在這世上存活了上千年。
我生活在一個名叫珍珠島的小島的海域裡，白天我藏匿於海底的沙礫下，夜晚，我輕輕擺動著尾巴，對著夜空遙望星辰。在許多許多年前，我游弋在一群夥伴們的中間，我和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我不能從嘴裡吐出珍珠。媽媽曾對我說，孩子，這也許不是壞事。
每月十三號，潮汐最洶湧的日子。戀人們會來到岸邊，望著湛藍的海水，他們深情哀傷的淚滑落到海裡，喚來了我的夥伴們。紅魚們圍成一個圈，歡快地跳起舞蹈來，然後盈盈一躍，晶瑩剔透的珍珠滾落到戀人們的手裡，得到珍珠的人，就能得到幸福。
也許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從那時起，我的夥伴們，一群群消失，直到最後，我獨自徘徊在偌大的海裡。魚，是沒有情感的，何況，是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魚呢。
一天，天氣晴朗，溫暖的陽光透過海水，照在封閉很久的黑暗世界裡。我愜意地吐出泡泡，悄悄地游到岸邊。沒料到，岸上多了一道籬笆，折射出來的光芒剜得天空支離破碎。籬笆裡圍著無數朵嬌艷芬芳的紅玫瑰，我想靠近那些花兒們，卻不小心被籬笆劃傷了，鱗片散落，滴滴鮮血泛在海上。但我強忍著不願離去。
一隻金色皮毛的大貓晃悠悠地跑了過來，微風吹得它的軟毛顫動，我看見它的眼裡滿是柔和。它勉強從籬笆下鑽出頭來，親暱地舔著我，並把爪子伸到我面前。我聞到了！是玫瑰花濃郁的香味，蔓延。我朝它甩了甩尾巴，潛回海裡，潛回屬於我的黑暗裡。
就這樣，我和大貓認識了。這個島上愈發平靜，很多天，看不見人。每次我一來到岸上，大貓都會興奮地跑過來打招呼，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它會和一隻魚交朋友，難道是太寂寞了？我叫它貓貓，它喊我小魚，貓貓常說，它也想做一條魚，在水中自由穿梭。它說時緊緊盯著海水。我不忍心告訴它，海裡是何等黑暗。
貓貓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我了。直到有一天，它眼神暗淡地走進籬笆。小魚，我真的好想做一條小魚。你知道嗎？原來世界多麼不真實，沒有人會在乎你是不是被拋棄。貓貓說著，嗚嗚地哭泣。我著急地在岸邊游來游去，可是，什麼也做不了。要是，我能吐出珍珠，讓貓貓得到幸福，就好了。
夜已深透，刺骨的寒冷。睡夢中的我突然被一聲撲騰騰的巨響嚇醒。接著，我看到了貓貓，它四肢冰冷地躺在海水裡。我哭了。貓貓，你真是個傻貓貓！你不該跳下來的，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貓貓艱難地笑了，它用眼神告訴我，小魚，現在我得到了真正的快樂，來世，我也要做一條自在的小魚。
我哭出的眼淚意外地閃著光，我看見了！它們化成了一顆顆真正的珍珠，那樣乾淨澄澈，瑩亮美好。我低頭想把珍珠送給貓貓，貓貓的四肢已不能動彈。貓貓，快醒來！有了珍珠，你就能得到幸福了。
貓貓沒有回答。它的眼睛閉著。
……
時光荏苒，我又是一條寂寞的紅魚，只剩那道籬笆，陪著我。籬笆裡的玫瑰花開得妖嬈，紅艷，恰似那時，我滴下的鮮血。我常常凝望著籬笆，想︰如果當初籬笆再建得高一點，又會怎麼樣？
福建省安溪縣鳳城中學二年級：陳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