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微妙的旅行,幻變的流程,躅躅獨步其間的人群茫然徘徊在彌月的津度,眺望往來穿梭的客船。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順盡,無復獨多慮。”
彭澤令悠然的牧歌,漫過南山之麓,流瀉在天宇。是揚帆遠航,是退居敝舍,抑或探詢第三條出路。滔滔長河東逝水,歷史只是顧自翻騰雀躍,只留下微末殘影供人憑弔與揣摩聖意。
什麼是繁華的榮耀,什麼是可憎的恥辱,千年不變的設問存留在人們心中。
於是,人的思維特質開始發揮作用,溯源、剖析、歸納,一切可有可無、似有似無的證據裡衍生出了所謂生活的哲學、生活的榮辱。
當挫折過後,當頹廢過後,當疲倦到對自己的一套喪失信心了,人們便惟有去參悟生活的哲學,不求治國平天下,至少要能夠修身。可在這繁蕪叢雜的意識形態領域,交織的網線纏得人喘不過氣來,思想彷彿滲入了迷霧環繞的峰頂,進去便出不來了。一條條被稱譽為金玉良言的經驗之談掐住了自由的脖頸,迫使你時時刻刻只能按書本做事,按規則做人,那麼到頭來,到底還是不是你在生活?又或是你在為規律生活?能不能更徹底,乾脆說是規律在活,而你早就死了,有個性有創造的靈魂已經死了,剩下的不過是行屍走肉的軀殼罷了!
如此考究,你認為還需要用那種哲學去生活麼?你還有這個膽子麼?
譬如處理人際關係,有人提倡中國的局道,身在局中,要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時時警惕,步步為營,避算計,防冷箭;有人提倡西方的厚黑學,滑稽語曰厚如城牆,黑如煤炭,無形無色,扮豬可吞虎;封建點的人則更傾向《老子》“德經”部分,即“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說明白點,上司怎麼都是有德,下屬有點反抗思想就成叛逆無德之人了。嗚呼哀哉!人若是如此過活,豈不痛苦,生又何歡可言?
李叔同做人,提倡佛學,“以華嚴為境,四分律為行,導歸淨土為果”。這實在是大師級的高深境界,凡人可望而不可即。那麼凡人的境界呢?我欣賞王朔的“過把癮就死”,妙極!食足以果腹,不就夠了嗎?衣足以蔽體而已,何必追求豪華。古語有云“朝聞道,夕死可也”,正是這個道理。所過的“癮”便是人生最大追求,最大的道,只要能堅定意志,心無旁鷲地朝向它行走,獲得趨近理想的快樂,就是生活最大的哲學。
那麼榮辱呢?榮辱就是建築在生活哲學之上的穹頂,順應著基座的流線。趨近崇高的理想、展現人性的光輝,即使平凡,即使簡單,即使別人視若無睹,於己那也是生命峰顛上的燈塔,燦爛奪目。而那些苟且而竊得的,更毋論是暗地裡傷風敗俗、陰謀攫取的所謂榮譽,就算檯面上多麼風光無限,終有日東窗事發,一如秦儈般唯余萬世罵名!
有位哲人說過:“除非認識你自己,否則你只是一隻重複別人話語的鸚鵡”;那麼,我也要說:“行走在生活之路上,除非堅守你自己的人際哲學和榮辱感應,否則你只能是一個亦步亦趨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