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醒來,發現海棠未眠。如果一朵花很美,那麼有時我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活下去!”
——川端康成《花未眠》
凌晨醒來,朦朧中看到窗台上的仙人球開了花,頓時,被它的美所震撼了。
剛過四點,透過落地窗簾的縫隙,我看到天色已經微微泛白,仙人球開的花從窗簾後探出頭來,白色的花瓣,米黃的蕊。記得昨晚睡前,它還是花骨朵兒的樣子,像是細細的青蛇,卻是雪白的小腦袋,長長的花莖宛如蛇身靈動婀娜,含苞待放,猶如少女掩面的俏姿,引人遐想。它定是趁我睡時偷偷開了的。仙人球的花,如荷葉清雅,若百合純潔,美麗不可方物。我驚呆了,養了這麼多年的仙人球,卻是第一次完全看清它的美。
之所以選擇養一盆仙人球,不僅是因為它的綠色效應,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太懶,又記不住澆水偶爾得興了,也是胡亂澆一通。也虧得它生命力頑強,沒有旱死,也沒有淹死。它會開花,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想起前些日子剛看了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花未眠》,裡面有句話感觸甚深。[凌晨四點醒來,發現海棠未眠。如果一朵花很美,那麼有時我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活下去!”]當時理解得十分淺薄,沒有作者那種類似於信仰般的神聖之感,只是覺得有些感動,感動於那株花的美與生命力。而現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那種從心裡,從靈魂深處油然而生的敬意,對生命,對美,對自然的景仰。那份動容,實在是很難用語言來描述。
我想到凡高的向日葵,像是畫布上一堆堆閃亮的燃燒的顏料。他的圖畫被陽光浸泡,被陽光燃燒,受到燃燒的太陽的鞭打和空氣的掃蕩。他的畫無疑是美的再現,那畫家與向日葵靈魂的碰撞。然而在美的畫也是自然的化身,來源於自然,總會稍遜於自然。因為畫是恆定不變的存在,而真實的自然美轉瞬即逝,瞬間成就永恆,死亡成就不死之美。美終究還是自然的。諸如羅丹的《女人的手》,瑪伊約爾的《達樂像》,宗達的狗,長次郎的茶碗與繁二郎的畫,都強調提高感受美的能力主要在於認真觀察自然。
在川端康成的《花未眠》中,作者提出要達成具有較高品質的藝術的美,需要三個境界。對於引發自己美感的事物要去親近,去探知,去認真觀察而不能僅憑頭腦去想像,“人感受美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說人感受到的美是有限的”,要提高感受美的能力,“光憑頭腦去想像是困難的,美是邂逅所得,是親近所得”,聽來似乎容易,其實,邂逅取決於靈感,靈感取決於準備。“這是需要反覆陶冶的”。人感受美非常的艱難,“只要有點進步,那就是進一步接近死亡”,發展感受自然美的能力是無止盡的,也許到死都無法完全把自己的感受自然美的能力提高到最高。對觀察到的事物反覆探究,反覆品味,並要納入自己已有的豐厚文化積澱中,調動各種藝術感受能力,去感知美的真,“自然總是美的”,這是作者對於藝術美的真諦的探知。自然的藝術才是最美的藝術。對於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物一旦邂逅,引發內心美的感受,就不要輕易放棄思考,人有人言,花有花語,二者交流是一種緣分,它來自於心靈上的豁達與沖淡。“一朵花也是好的”,即使是一朵花,也可以成為“美的啟迪”,成為“美的開光”。應該承認,日常生活中的人對於化乃至自然界的各種生命的體驗是有時間性的,善於感受深思的人對於偶然的巧合,結隊不會輕易錯過,往往伴隨著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倘若人類對於自然的感悟達到這種境界,那時就不僅僅限於對花的解讀了。
生命的脆弱或許渺小,生活存空間的貧瘠或許狹小,但都不會阻擋生命的美麗。雖然個體生命是短暫的,並最終回歸與虛無,然而只要每一個生命個體抓住過程的美麗,不斷豐富生命的內容,那麼個體的生存便有了意義。相對於永恆而言,短暫似乎是一種折磨,但它同時也是一種豐富。生命因豐富而不在蒼白,不再虛無。盛開的鮮花明知下一刻的毀滅,也要在開放中成就著自己的快樂。這何嘗不是它的意義。而我們,只需知道,在這一刻,花未眠。
高三:紫陌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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