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知是來了什麼興致,想獨自一個人到兒子家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雖然我的年歲已七十出頭,但走路還可以--即使走路時需拄著枴杖。
大概是七點三十分鐘光景吧。我慢慢而平穩地走在已有些熱鬧的人行道上,去離家不遠的候車亭,悠閒使的心裡頭感覺得到如鳥o般的愉快。不過,我的愉快卻遏止不住臉上突如其來的陰沉--在我的面前,一個拿著一罐飲料的滿頭大汗的小伙子,向地面上吐唾沫。
“他怎麼能這樣做呢?”
我在心中暗問自己道。
我一直陰沉著臉望著他。只見那罐飲料被他一口氣喝盡後,空罐“登”的一聲被拋在了街上,他便哼著小調向遠處走去了。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我感到內疚與羞愧,並且加以自責!
“那裡不是有一隻寫著‘請注意城市清潔’的垃圾桶麼?難道他沒有看見?”
實在沒有辦法,我只能撿起空罐,並把它扔進垃圾桶裡去。
“喂!人民公園往哪走呀?”
忽然,從身後傳來一個很是調皮的男孩聲音,使我著實嚇了一跳。但因為他的極不禮貌,我只顧繼續往前走著。他倏地跳到我的跟前,又問道:
“喂,請告訴我去人民公園的路。”
我站住了,驚愕地望著他。他這樣的話語,這樣的問路方式,確實令人難以接受,我心中挺不是滋味,我下定決心,再次緘口不語。
所以,他只能走了。但他在我背後埋怨著低聲說:
“那老頭肯定是個聾子。不然,為什麼一聲不吭地?”
難道我耳朵失聰麼?不!只是因為你的不馴或者是你的心靈受到什麼東西的沾污而失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又以不得體的語句對其進行籠統的摹狀和形容,完全沒有紀實的本領。
候車亭的乘客已經很多了,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公共汽車一到,人們便爭先恐後,一擁而上,好像在車上才是個安全的地方。雖然我最後一個上車,但值得慶幸的是,我不會像前幾次那樣被推倒或擠得透不過氣來,真是少見的“奇跡”呵。還好,售票員總會善心地扶我一把呀。
嘿,車上的人真多,以至於連一個空著的座位都找不到。這樣,我只能站著了。
在我的身旁的車座上,坐著兩位女中學生。她們染著黃棕色和淡紅色的頭髮,一個是卷髮的,一個是拉發的。她們的面孔和皮膚都像牛奶般白嫩,還穿著奇裝異服,看起來標緻極了。
看見我站在身邊,那拉發女生趕緊從背包裡抽出一本書來,並把頭埋進裡面,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又幾番向裡面靠近。
“怎麼,是我的衣服散發出難聞的氣味麼?應該不會吧,老伴昨天洗的這件衣服,現在正飄散著肥皂香味呢!”
我在心中想著。
我在走道上站了很久,儘管我有“三隻腳”,但站的時間長了,也便開始有些麻痺的感覺。要是再這樣一直站下去,我確實無法支撐得住。年歲大了,腿是不聽使喚的。
車繼續行駛。我感覺到整個身體正在慢慢地傾斜。是的,我站不穩要摔倒了,而且還會得很可笑。不過,不知從哪裡冒出一雙手,努力地將我攙扶住了。回首,那是一個臉上毫不掩飾地顯露著天真而可愛的小男孩。
他一面扶著我走,一面洪亮的嗓音說:
“老大爺,您就到我的座位上去坐吧!我本以為那兩位姐姐會給您讓位的。不過,她們卻……”
“小宇,別亂說別人。”
小男孩的媽媽打斷了他的話。
可我卻不由自主地轉頭望了望那兩位女生。她們原本白嫩的臉現在變得像柿子一樣紅通通的,紅色的火焰一直燃燒到耳根……
我不敢也不想去埋怨她們。畢竟,她們還是年輕人啊,而且,她們知道臉紅……
下車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由得朝遠處望去:天是那麼的藍,樹是那麼的綠……
望著不遠處幾個在街上蹦蹦跳跳的小孩子,我不由得感慨萬千,一種歡悅與憂鬱之感悄然無聲地襲斥了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