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記憶裡最五彩斑斕的角落,永遠有藍藍的天,綠綠的花草,永遠笑呵呵的大人們,還有吃不完的零食糖果。
我的童年是我和姐姐共同擁有的一段明媚時光。我們是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只是因為她比我早一個小時從媽媽的肚子裡出來,於是她成了姐姐。而我,這輩子都是她的弟弟。哎,想當初在媽媽肚子裡的一時失策,造成我這一生的遺憾。只恨當初沒有在媽媽的肚子裡擠過她,讓她佔了這一生的先機。
雖然說做她的弟弟是我的遺憾,不過我知道,我和她的童年正是因為對方的存在而更加奼紫嫣紅起來。我們的歡愉肯定比別人的兩倍還多,我們的童年也一定比別人的兩倍還更加美好。因為我相信,在我們身上一加一大於二。
童年是可以隨便吃,隨便睡,隨便哭,隨便笑的時代,我和姐姐就樂在其中。我們兩個小傻瓜一樣的整天樂呵呵的。經常嘴裡嚼著果凍,手裡抓著餅乾,衣兜裡塞滿了糖果,還在唧唧呀呀向大人要更多。我們是兩隻快樂的小豬崽,享受著最單純的歡樂。
在我的童年中來往的人很多,但如今仍然記得的人已寥寥無幾。其中有一個很慈祥的老人,讓我久久無法釋懷。
在我和姐姐還沒有上幼兒園之前,父母忙於工作,沒有時間照顧我們。我們在忙忙碌碌的父母那裡自然也找不到什麼樂子,於是我們就跑出家門去玩。家門前是一條不太寬的馬路,馬路對面是一棟大樓。樓很高,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可以擋住很多的陽光,造出一大片陰涼。所以那裡成了我和姐姐理想的玩耍場所。
而他就在那片陰涼裡面給別人算命。算命是一個對技術要求很高的職業,不過他的技術肯定不怎麼樣,因為他那裡一整天也去不了幾個人。也因為這樣,他每天都很閒,於是漸漸的和我和姐姐熟絡起來。
我記得那時他已經很老了,他臉上滿滿的刻著歲月流過的蝕跡,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隱隱散發出衰老的氣味。但是我和姐姐很喜歡他,因為他對我們很好。
我和姐姐每一次去他那裡玩,他總會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我和姐姐在他身邊玩耍。我們會繞著他一圈圈的跑,我們會趁他不注意猛撲到他的懷裡,我們會惡作劇的扯他的鬍子。而他只是笑笑,笑容和藹而安詳。
他有時會逗逗我們,或給我們講故事。每到這時,我們兩個會靜靜地偎在他懷裡,聽他講那種對六、七歲的小孩來說很好聽的故事,那場景寧靜,安詳,如祖孫兩代一樣溫馨。他還給我和姐姐看手相,然後說上一大堆讓人聽不懂的話。雖然如此,我和姐姐還是很願意聽他說話,因為他的聲音很好聽。
我和姐姐的學前歲月就是這樣在他的算命攤前度過的。後來我們上幼兒園了,也就很少再去他那裡玩耍了。後來,破除迷信的新風吹進了家鄉那個邊防小城,他的攤子被取締了。他也從此融入了茫茫人海,無影無蹤。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而這段鮮活的記憶就此沉澱下來,被後來的時光漸漸掩蓋。
我又想起了我的姐姐,想起她小時候總是紅撲撲的臉蛋,還有笑起來的燦爛模樣。有人說今世的姐弟是前世的仇人,兩人要用一輩子去化解曾經的仇恨。不過我和姐姐在喝孟婆湯的時候肯定都喝多了,以至於她只知道我是她弟弟,我只知道她是我姐姐了。
據我媽說我三、四歲的時候脾氣很暴躁,很喜歡欺負人。這個人當然指的就是姐姐。據說我發怒起來會舉起椅子去砸姐姐。不過,這些都是媽媽和我說的,而我卻對這些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只記得自己在幼兒園做她的小跟班時的樣子。
幼兒園時的我是一個相當乖巧老實的孩子,姐姐卻很愛瘋,很愛玩。因為她是我姐姐,所以她理所當然的可以指使我這個弟弟做著做那,和她做各種遊戲。因為我是她弟弟,所以我也只能不情願的被她指使。
那時候,她是天底下最喜歡讓弟弟受氣的姐姐,而我,是天底下最受氣的弟弟。
幼兒園的生活簡單、快樂,我們天天做遊戲,做各種各樣,百玩不倦的遊戲。我們恣意的享受著無邊無際的歡愉,對後來的事情,根本無法預料。
後來媽媽對我們兩個說她單身一人沒有辦法照顧我和姐姐兩個人,所以她想把姐姐送到上海的一個親戚家裡去。幼小的我們即將的分離有著極度的敏感,我們哭,我們鬧,我們想用自己的眼淚打消媽媽的念頭。媽媽也幾次落淚,但是她始終沒有改變決定。於是,在我八歲的一天,我的姐姐,和我一前一後降生到這個世界的姐姐,我欺負過的姐姐,欺負我的姐姐,終於被送走了。
從此,我只能一個人玩耍,一個人流淚,一個人成長。當思念無法抑制時,我會緊緊地依偎在媽媽懷裡。我們兩顆心一起思念那遠方的姐姐,
十年寒暑,如今我已經十八歲了,思緒的波瀾不時激起往昔的記憶,無法抑制的傷感便瀰漫開去。不知道那個老爺爺現在怎麼樣了,他是否還記得十幾年前那兩個圍著他嬉鬧的孩子。而我和姐姐是否曾經帶給他足夠的歡樂,讓他從容的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我的姐姐,她是否還記得與她血脈相連的弟弟,我這只活在她童年裡的弟弟。
當思緒潮水般湧來,我唯有傾訴才能消減我的悲傷。此時此刻,我就在用心傾吐著我的悲傷。
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我現在正在敘述著我們之間的故事,敘述著我這不成調子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