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霧靄勾勒不出陽光般燦爛的鮮艷,天邊的一抹紅霞已渲染了整個天空。在紅與白的交織中,它們漸漸融合,互相傾訴,互相滲透。
驀地,一大片雪花已覆蓋了半個氈笠,花槍的鮮血還在一滴滴地掉落。皚皚白雪洗不淨心中的一腔怒火,他被這一點點蒼涼牽動了心弦,佇立著回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往事依舊是那麼清晰,職位的安穩,家庭的和睦,妻子的賢淑,每每使他瞻前顧後,進退兩難。
然而,面對沖天的烈焰,面對陰毒的嘴臉,他忍辱求安的幻想破滅了,他苟安沉默的鮮血點燃了,蒼白的雪地上呼嘯著血跡斑斑的感歎。
凝望雪地,他回想著當初與陸虞候相遇的驚喜場景,回憶著妻子那嬌美的容顏和綿綿情意。他意識到曾經的友情與愛情,已經變成寒冷的雪無聲地墜落於地。
冷不丁,又是一片雪花悄悄打在臉頰,繼而又跌落在腳邊。他猛然發現這雪花上清晰地刻著一個“忍”字。曾經的和睦安定,曾經的熱烈奔放,在屈辱的忍耐裡只能化作生命的碎片。心中劃過一陣莫名的激動與悲涼,好像就在抬手與放手的片刻間肆意地丟棄著什麼,而丟棄的正是令他又心痛又暢快的東西。
正在這時,沾著猩紅血跡的雪花已落入他那粗壯的手心。小二的警示,差拔的“熱忱”,管營的“義氣”都已經灰飛煙滅,有的只是人心的背叛與離棄。
血,印證了什麼?看著陸虞候那卑劣的目光,他的手猛然一動。往昔對陸虞候的“友誼”也就在這一動中冷凍成堅硬的寒冰。
因為血,才會如此驚心動魄;因為血,才會如此觸目驚心。刺死了賣友求榮的陸謙,也刺死了忍辱苟安的林沖。
面對生活,他常這樣想,生命是路,苦澀與美麗是沿路的風景,想逃避卻無法抗拒。本想寒冷可以用酒的溫和掩蓋,誰曾想卻點燃了胸中的怒火,把污濁而死寂的荒野燒成火海一片。
真想讓自己酩酊大醉一場,與酒的猛烈一起忘情於雪中,拋開煩惱的紅塵俗事、黑暗污濁的世道人心,帶著自己一顆赤誠火熱的心,尋找另一片天地。
遼闊北國,萬里雪飄。
夜沉沉,黑悠悠,風颼颼。一個硬朗高大的身軀在雪地裡站起,踏著厚厚的積雪,扛著堅實的花槍,為一個故事的歸宿,開始新的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