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一名軍官,再四川。
記憶中,父親的樣子很模糊,以致有些淡忘。因為父親每年只回來一次,有時候是隔年回來一次的。所以對於我,父愛是一種奢侈品!看到或聽到有關父愛的事總會一個人默默離開!父愛不屬於我。我是一個寂寞的人,只有那些淡藍色的憂鬱時光從我的身邊滑過,流向逝去的年華。但我不會也沒有哭過,以為父親告訴過我:男兒的淚是從血中流乾的,沒有一點是從眼中流出來的。
川震發生的時候,我正在學校上課,天很陰,然後是雨。再那些鉛灰色的不斷翻湧而來的雲層中,有一道照徹天宇的紅光閃過,隨之而來的是一場我見過的最大的一場太陽雨。沒有驚呼,因為我已經學會了沉默。許多事,與我無關!
晚報,川震。
我知道家裡一定已經知道這個消息,因為家裡的消息一定比全封閉的學校得到消息快的多。所以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不顧一切的衝出去,學校警衛攔住我,但最終還是出來了!記大過就記大過吧,有些事比記大過更嚴重。
在電話裡,我和母親交談了近一個小時。再母親最終能平靜下來說些什麼的時候,我才安心的放下電話,再那個顯示屏消失字跡的罅隙,我突然感到一種迷茫,就好像有什麼從我的手中滑落,而我握緊雙手的時候卻什麼也抓不住。我勸木器說,父親一定沒事的。可我那些自信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我甚至不能說服自己,那些微薄的信念被我牢牢的抓住,不肯放手。
後來證明我的信念是正確的,在後來的一天,滿勤告訴我父親來過一次電話。只說了一句話,一切安好。父親從來都是一個不擅言辭的人,所以這四個字裡包含了多少份量和柔情,我是懂得的。
接下來的幾天裡,為川震捐款一直不曾間斷,和校友一起為那些死難的同胞默哀,點起千支蠟燭,守候到天明。同胞在受苦,我們輾轉難眠!
放假!回家。
再這種時候,木器是最需要我的,拋開所有的矜持與冷漠,第一個衝出校門坐車回家,司機似乎看出我的焦急,川震似乎凝聚了所有人的心,所以司機師傅再無聲中加大了油門。
那鑰匙的時候,手開始有些抖!似乎裡面有什麼我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只是一扇門隔開了兩個世界,打開它就從天堂墜入地獄,無邊的黑暗,永世不得重見天日!
我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麼就接受什麼吧!不能讓母親一個人承擔那麼多!我應該為父母撐起一片天空了!
不會再有人說我是個債主,生下來是為了討債了!
不會再有人跟我講那些充滿神秘的故事了!
不會再有人教我那些包含哲理的處世原則了!
不會再有人對我的成長深感歉意了!
不會再有人和我一起看凌晨播放的戰爭電影了!
不會再有人和我討論國家軍事勢力時,面紅耳赤了!
不會再有人為我寫一抽屜的家書了!
不會再有人紀錄那些美好的景色,不遠萬里郵寄過來了!
不會再有人為熟睡的我蓋被子了!
生物電再我的體內游戈!我能感受到神經末梢傳來的尖銳的疼痛!我沒有哭!可為什麼有淚水的溫度堆積在眼角!
就讓我當一名軍人吧!
聽說,父親被發現的時候,身下有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微弱的氣息支撐他做出一個保護的姿勢!
就讓我像父親一樣,作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