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輕易與人談論死亡,倒不是因為死亡是一件多麼羞恥或禁忌的事,相反,它比任何一件事都更為光明,更為高貴。花開到盡頭就凋謝,葉長到極致便枯落,待來年開春時,花蕾綻放、嫩芽初生,又是一片新生復活的模樣,這就是死亡的價值,這也是生命的意義。
三奶前幾個月去世,給家裡人帶來了極大的悲痛,我因在學校而未到場,但是,我可以想像出當時的場面,親人們披麻戴孝,將睡得安詳的老婦人移放在冰冷的土壤之中,在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中,所有人都在祈禱,願三奶在天國快樂的待在那裡。
從出生到死亡,人的生命只有那短短的幾十年,就像手機用電顯示一樣,任何一個人都是從出生百分之百的電力慢慢的消耗著,直到百分之一。
記憶中的三奶總是笑瞇瞇的,很少生氣,可是誰也沒能想到啊,一個慈祥的老人就這樣走了,親人中,最痛苦的一定是我三爺,從年少的意氣風發到真正的白頭偕老,三奶和三爺在歲月的歷程中包容著對方,接納著對方,三爺掉落了多少淚,我猜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老一輩中,人數越來越少,而我們這一輩又不斷地有新生命加入,我時常在想,如果奶奶去世了,爺爺會怎麼樣,我深深的知道時間像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我們駐足在這裡,時間卻不曾停留,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越來越逃避去想老一輩還有多少剩餘的電量,可是我們又不得不去審視,去面對這個問題,因為死亡總是來的悄聲無息,仔細想過之後,我卻突然明白,死亡是另一種方式的延續生命,有詩云「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老一輩,真的經歷了太多太多,文革期間的迫害,知識學者被批鬥下鄉,中國經濟緊張一胎政策等等……可是他們也看到了當代的新生活,老一輩人的這一生似乎很累,死亡,只是他們休養生息的一種方式。他們深信他們的品質中面對困難不服輸的精神會化作一股力量,永遠延續。
就像泰戈爾曾說:「死亡隸屬於生命,正與生一樣。舉足是走路,正如落足也是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