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申克,當你走進這個地方,轉身門閘鎖上,你才明白這是玩真的,眨眼間,一生就毀了,只留下無窮的悔恨,你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待上多久,也許也將忘記自己已在這裡度過了多少歲月,恍惚間記得典獄長說:“把信仰寄托給神,把賤命交給我。”
這便是安迪走進監獄的情形,像任何一個有罪的人,被命運欺騙了。他原本是典型的青年企業家,前途大好,卻被誣謀**妻子和她的情人,從此失去他擁有的一切。
在肖申克漫長的監禁生涯中,真正囚禁的並不是監獄的高牆,而是被肖申克漸漸打磨、鍛造得失去了自我的內心,失去了正常人對生命本質的欲求,即那些真正支持人們渡過困境的情感支柱,比如說對生活的熱情、夢想以及希望。在無數的時間中,正如瑞德所說的,你沒有事情也得找事情幹,安迪也是這樣,他選擇重新收集石頭,當然是小規模的收集,石英、雲母、沙質花崗岩……瑞德是監獄中那種有特殊手法弄到東西的人,為他提供小錘子和磨石布。在一個下午,當瑞德拿著他的一小塊石雕時,也安靜下來,也許他想到了什麼,你是不會在運動場上尋找石英的,它應該是屬於跳躍著的小溪的東西,被流水洗刷得光潔,被陽光染上了異樣的光澤,也許這便是在灰牆中久違了的東西,希望和自由,也正是始終裝在安迪心中的東西,他的信仰。
瑞德說:監獄是怪地方,起先你恨它,然後習慣它,更久後,你不能沒有它,這就叫體制化。當長久地嗅不到陽光的味道,當時光和生命已經不再有價值的時候,便無所謂希望和失望,在大多數人中,他們只是無精打采地在場地上消磨時間,在一日將盡時,垮著肩膀,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牢房去面對另一個無盡的夜,這便是坐牢的心態。不同的只是安迪,他似乎披有一層隱形外衣,抬頭挺胸,腳步輕快,隨意地接著石子,走得優雅而愜意,就像在公園裡散步,陽光中揚起腳邊的陣陣灰塵,就好像,好像一個自由人。
對坐牢的人而言,時間是緩慢的,有時你甚至認為時間停擺了,但時間還是一點一滴地漸漸流逝,瑞德和他的朋友們曾給安迪一張海報作為一週年紀念,而下一次時間的概念已是19年之後。此間安迪不可能永遠只是一個普通的囚犯,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開始用自己豐富的金融知識幫助獄卒“合法”地逃稅,代價是請他的同事一人三瓶啤酒,當時的情景怪異極了,我相信瑞德也有同樣的感覺,突然之間,就變成安迪佔上風了,獄卒哈力腰間插著槍,手上拿著警棍,後面站著老友史特馬,還有整個監獄的管理當局在背後撐腰,但是突然之間,在亮麗的金色陽光下,這一切都不算什麼,也許在囚車載著瑞德和他的朋友們穿過肖申克的大門,走出囚車踏上運動場以來,他們還不曾有過這種感覺,這種自由人的平等和驕傲。瑞德說:“於是呢,在完工前一天,49年春的公差犯人,在早上十點坐成一堆,喝著冰涼的啤酒。肖申克歷來最狠的獄官請客,這王八蛋還裝大方呢。陽光灑肩頭,彷彿自由人,像在修繕自家屋頂,我們像是造物之主般自在。安迪呢,他窩在陰涼下,臉上掛著奇異微笑,看著我們喝他的酒。你可說,他想拍獄方馬屁,或想博取囚犯友誼,但我認為他只想重溫自由,即使只一剎那。”這一刻他帶來的恣意和溫暖,也在許多年後仍被無論是否見證這一刻的人所銘記在心,而真正在多年後能享受這份自由的人,也許只有安迪,也許當他在這一刻,就想到了自己在西部開著跑車的樣子,並且從未忘記過。
安迪開始幫助典獄長洗黑錢,並因此得到了更為寬厚的待遇,他甚至不厭其煩地給州政府寫信,並在幾年後得到了回應---州政府向肖申克捐贈了圖書、唱機、甚至史無前例的監獄圖書基金—每年500美金。在唱片中包括《費加羅的婚禮》。他不顧一切地把獄卒鎖在了廁所裡,在監獄的喇叭裡放出了也許是肖申克的第一支歌曲,鏡頭緩緩劃過正在廣場上放風的犯人們和獄警們,所有人被這恍如隔世的聲音震撼了——一絲來自俗世的氣息帶著自由的感覺,我想,到今天他們也始終不明白,這兩個意大利女人在唱什麼,事實上,他們也不必去明白。有些東西不說更好。我想,那是非筆墨可形容的美境。然而卻令你如此心傷。那聲音飛揚,高遠入雲,超過任何在禁錮中的囚犯們所夢,彷彿一隻美麗的小鳥,飛入這灰色的鳥籠,讓那些圍牆消失,令鐵窗中的所有犯人,感到一刻的自由,哪怕只是剎那的停留,哪怕只如一個飛掠而過的閃光,卻似乎喚醒了囚犯心底裡一絲尚未完全泯滅的東西,是的,當老瑞德在夜裡撫摸著昔日的口琴時心中所想的,自由。
正如所料想的,安迪最終走了,有些鳥兒的顏色太鮮艷了,它們是關不住的,安迪的海報後面有一個水管狀的洞,用的是他採集石頭時所用的肖錘子,瑞德曾開玩笑用它挖地道需要600年,但事實上安迪只花了19年。19年中,他把小錘子藏在聖經裡,並最後把它留給了典獄長,帶有清晰痕跡的聖經諷刺地寫著,“典獄長你說得的對,救贖之道就在裡面。”安迪從未放棄過信仰,只是他相信的是他自己。
也許,肖申克能給我們更多。你有沒有想過,在現實中當我們面對著壓力,嘗試和挑戰,是布是已經不再勇敢和熱血沸騰,轉而放棄和逃避,找到淡然和寧靜的漂亮借口。就像影片中在肖申克渡過了半個世紀的老囚犯在終於獲得了他盼望已久的自由之後,竟然無法適應外面的世界而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在監獄中,他是有身份,被人信服的老人,管理圖書館,而在這個社會中,他什麼也不是,甚至連一張借書證也辦不到,他已經習慣了監獄的生活,並向囚禁屈服,終於,孤獨、無所適從和一種對於未來漫長歲月的絕望徹底摧毀了他,他只有在死亡那種終極的寧靜中找到了想要的一切。
而安迪不同,在最初兩年的地獄一樣的生活中,安迪必須像一只機警而又無辜的野兔面對獄中的不公平和不人道,每一次都被折磨得遍體鱗傷,儘管他經歷了此多黑暗和折磨,但他從未忘記自己的信仰和希望。也許正如梭羅所說:“一個人如何看待自己,這就決定了他的命運,或者說,指明了他的歸宿。”安迪始終帶著一種含義不明的表情,沉默卻意志堅定,機敏過人卻從不無謂地冒險,去實現他的目標。當安迪終於爬出五百碼惡臭的污水管道,站在瓢潑大雨中情不自禁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信念刺穿重重黑幕,在暗夜中打了一道奪目霹靂,亮光之下,我懦弱的靈魂在安迪張開的雙臂下現形,並且顫抖,久久無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