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輾轉，清光入戶。淡而不傷，雅而思愁。舉目兮不覺，依稀聞女音。切切私語，橫頤低泣。余側身而起，悚然而驚。其音也，由小及大，由大而滿。驚鴻踏雪，明月拉枝，側影布地，玉鯉入池。清泉湧而出澗，翠鶯暮而回谷。波濤怒而瘖啞，秋葉落而簌簌。似仙音之飄渺，若幽冥之哀呼。集百媚之明暗，轉消逝於倏忽。余憶其大概，竟無言可書。凝噎兮出神，徒然兮反顧。唯念其雅俏，感其華纖。悵惘兮多情乎！
有感其怪，尋其所出。音初生而若息，後止而若續。亦步亦趨，時望時顧，無有知處。此驚慄少去，唯知其美、其感、其思、其歎之內斂。恰彷徨不知，事故人遷，淒然孑佇。雜念兮百感，回步兮朱戶。
深寒兮冷瑟，錦衾兮難御。竹動兮鳴琴，柔弱兮可聞。余行兮無由，不知其時矣。乍見纖影，飄然而起，凝眸雲隙。似春風嫩柳，弱水微漪。又若孤燈紅燭，脈語依依。月不可爭輝，映白袖之淒迷。余驚其形，見朱唇未啟，先聞其意：「草木兮柔腸，百轉兮何因！」衣袂輕舞，宛若藏風。余不覺涕泗俱下，有感於心。遂持袖相告：「死而無由，生而無因！」其幽傷漸達，鳥蟲俱寂；枯枝橫斜，似有相期。哀哀兮腸斷，至此已傷極！薄欲恨之鄙俗，恐多情之若離！其羽化而魂歸，度曾經之期許。慨舊事之頻復，傷如今之病體。人如宿雨之花，事若擷英之跡。見其亦傷情，終對視而太息！
立久兮無話，靜默兮哀淒。似千萬句欲道，轉千萬句未語。清風兮吹散，玉容兮闌干。良辰兮易逝，此刻兮入夢。未語之別句，已消逝而無蹤。尋覓兮不見，言輕視而苟同！百花而共起，慰枯暮之殤；萬丈兮飛紅，遠迷路之長匆！迷霧兮雲樹，終悵惘而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