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說過:“我們是駕駛在遼闊無垠的區域裡,永遠在不定地飄移著,從一頭被推到另一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為我們停留。這種狀態對我們既是自然的,又是最違反我們的意志的,我們心中燃燒著想要尋求一塊堅實的基地與一個持久的最後據點的願望……但是,我們整個的基地破裂了,大地裂為深淵。”
帕斯卡的話說明了奮鬥的虛無感和無助感,他希望能明白什麼是最後的成功,並以此為其奮鬥的基地和據點,然而,他失敗了,他沒能找到答案。
於是,帕斯卡想:也許並沒有什麼最後的成功。只是,如果沒有最後的成功,那奮鬥又有什麼意義呢?帕斯卡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只能將其歸因於上帝,靠皈依宗教來迴避這一問題。
的確,本來就沒有什麼最後成功的歸宿,帕斯卡在這一點上是正確的,不過,奮鬥的意義卻不必歸因於子虛烏有的上帝。
翻開一卷《古希臘神話》,西緒福斯受罰,要將一塊巨大的石頭推上山坡。每當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即將把石頭推上坡頂時,那塊石頭就會滾下山坡,於是,一切又需從零開始。對於西緒福斯而言,永遠沒有最後的成功,但他仍一次又一次地竭力地推著石頭。
翻開一本《山海經》,誇父清楚自己追不上太陽,無法獲得最後的成功,但仍不停地“逐日而走”,即使渴死後,也讓手杖化作鄧林,供後來者休息。
明明沒有最後的成功,是什麼東西驅使著西緒福斯、誇父們仍不懈地奮鬥?
裴多菲的詩句“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此刻在我的耳邊迴響。是的,驅使西緒福斯、誇父們不懈奮鬥的正是希望——絕望後的希望,是在明知沒有最後成功的絕望之後的希望,是為絕望所逼而反抗絕望的希望,或者說是“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希望。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最後的成功,然而,這個世界上卻有希望。正是希望,驅使著人們在這樣一個沒有最後的成功的世界上奮鬥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