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在水天共色,風月無邊的北方草原遊蕩,忽然感覺身邊好像有一個人。我警惕地四下裡張望,沒有腳印,沒有聲音,只有自己。我以前常聽人家說: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雨故人來。或許,我最近確實顛沛得過於疲憊,竟然大白天也慌張地臆想。
要說我的疲憊,其實原本也沒有什麼。我以前覺得做人道貌岸然的很沒有意思,我於是決定做一條“四腳風雨三千里”的流浪狗。但不知怎麼回事,我變成了一隻流離的寂寞的狼。為什麼寂寞呢?因為我沒有殘酷的傷害慾望!
我看著無邊無際的空洞的草原,心裡充滿憤慨,或者憂傷。——以前我做人的時候厚顏無恥尖嘴猴腮,現在好不容易爭取到做狗,卻變成流離的孤獨的狼。想嗥叫吧,狼或者狗都聽不懂;想說話吧,人又都不明白。
我於是只好形單影隻自言自語!
我問自己是誰,我就聽見自己在說:吾黑不是,白不是,天地人不是,和鬼狐仙道相似,既非善類,亦非野獸!
我問自己有什麼,我自己就回答說:我詩也有,詞也有,儒釋道也有,看東南西北模糊,雖為短品,豈是謬論?
我是狼,或者狗,我不說人話。
我的一生,在嘴上,要麼吃肉,要麼吃屎,要么子虛烏有。
有時間的話,我告訴你一些事情。不過我先要聲明,做人的時候我無中生有;現在做狼,或者狗,我還是顛倒是非。
我想跟人,狼,或者狗,說一些事情。聽不懂,我不怪你們。因為,我已經做了35天的狼,或者狗。
我做了28年的人,其實僅僅一個瞬間。
就像是一片秋風中的樹葉平靜地落下來。
我祈禱不要被餓死在北方的冬天,在我還未說完這些事之前。
似乎是一個宿命,不管做人,狼,或者狗,我的一生,竟然都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