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了壓抑與苦痛,只為了靈魂與追求,我牽起那只我牽不起的手,奔跑於燦爛的日光與柔美的月華。
影子,是被光複製的我,省略了骨骼、肌肉這有形的繁瑣,只留下蘊存思想的一種游離。
我們以奔跑的姿勢來慶賀我們的自由。烈日下,影子那麼突顯著她的個性--沉重的色調卻飛著輕逸的步伐。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感受著她笑意的心尖,像火紅的石榴花一般熱烈而歡快。哪怕碎石殘草將她割裂得傷痕纍纍、畸形怪誕,她也矢志不渝地奔跑在坎坷的路上。
她崇拜的是普羅米修斯,那個為人間盜天火而終日被巨鷹啄食的人。於是她放棄了平地的旖旎、厚實,而與我一起奔過春芳的囂鬧,夏雨的激揚,秋風的颯爽,冬青的屹立。我們像誇父一樣,追逐著太陽,奔跑……
然而我終究不是誇父,我的腳步慢得連月亮都能追上我。浸沒在如水的月華中,她褪去了白日狂熱的激情,然而綽約的清影卻更顯得理性而睿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都站得如此的神秘而高貴。
漫步在江堤,身邊,一條仿若無形的透明在靜靜地延伸。“怕是只有這空明的流水與清爽的月光才能映出最真實、最完整的你吧。”她不說話,但我看見銀光微閃的水面上她的睫毛彎出的笑意與嘴角流露的恬靜。
烏雲也追上來了。頓時,我被裹在了厚厚的夜色中,像是一整塊怎麼調也調不開的濃墨。我看不見我的影子了!震驚、惶恐、壓抑、慌亂……一齊湧上心頭,既而漫過頭頂。我不知把她遺落在了哪兒,我甚至找不到方向。“是你拋棄了我,還是我遺忘了你!”我衝著無邊際的夜喊著。一陣陰風吹來,將我凌亂的頭髮慫恿的張牙舞爪--我感覺到了,如鬼魅般張牙舞爪。我為何會到這兒來?記憶開始錯亂。置身於如此廣袤的黑暗中,我似乎要失去一切了。
“我沒有拋棄你,你也沒有遺忘我。”是影子的聲音,可我判斷不出方位,似乎是從四面八方一起傳來。“我只是融入了這層黑色。”狂躁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你是說,籠罩一切的這層黑色就是你?我“看見”了她的淺笑,那麼安靜,又那麼有感染力,像一支清蓮立於淤泥之上,清香與高雅超越了污濁一樣,她的笑讓這寒氣逼人的夜一下子溫和了下來,如絲綢一般光滑、柔軟。我不再苦悶、彷徨,因為她--我的影子,一直都在我身邊。
“執子之手,與子偕跑。”逐日的路上,我不孤單。若飛的步伐依舊向著遠方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