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渴望某一天能夠擁有一座小閣樓。那兒有我的屋頂,天窗和鳥。
——My dream
以前每年的假期都會到外婆家。那是真正的淳樸的農村。幾家農舍挨在一起,各家小院不論大小寬窄經過幾個小道拼在一起,匯成了孩子們嬉戲的樂園。
外婆家的屋頂是一片片瓦砌成的。就像古代武俠片中飛簷走壁的“大俠”抑或小偷常踏的屋頂——對於窺探敵情獲得情報特別有利的屋頂;也像古代俠侶們談情說愛的那個屋頂。總之對於它,我充滿了好奇心,特別想坐在上面看離星星月亮是不是會靠近很多。我嘗試過爬上屋頂,把梯子放在圍牆邊,抑或從頂樓翻上去,可事實證明那屋頂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是我仍然常常站在院子裡發呆,想像有一天會了輕功飛上去。
後來喜歡上了閣樓的屋頂。我想像那裡有花,紫羅蘭、雛菊,還有向日葵;那裡有草木,葡萄架上的青籐、濕漉漉的青草和會呼吸的仙人掌;那裡有小屋,屋中有我最愛的幾本書和閒暇時寫的散文;那裡甚至還可以有一架鋼琴,與琴聲作伴的是晾曬在風中的張張樂譜。這是夢幻的場景。也許是因為幾部電影,幾本小說,讓我喜愛著,並迷戀著這樣唯美的屋頂;如果可以,我希望獨處,更希望有人與我共舞。
不喜歡大樓的屋頂。太空曠,太嚴肅,太缺少自然的顏色和溫暖的味道。他太高,俯首,眼下是另一些或高或低的樓房,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沒有山,沒有廣闊的天空——因為抬頭望去,會有更高的樓房。即使在這裡種上植物,也顯得太孤獨太渺小。這是城市,失去了自由和嚮往的地方,自然在這裡,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
天窗。它是記憶中的塵埃。只有在外婆家的時候撫摸過它一次。我趴在二樓的裡屋的沙發上,輕輕地推開它,“吱呀、吱呀”。它發出古老而蒼白的聲音,彷彿一把許多年未曾打開過的鎖;它的框架早已沾滿上灰塵,以至於我的指尖也染上時間的痕跡。光線一點一點從慢慢張大的縫隙中鑽進來,像調皮的精靈,在灰木板上印上自己的腳印。當我用力把整個窗戶推開,陽光終於毫不吝嗇地灑遍了屋子裡和每一個腳落,並且照耀著——那個打開塵封了多年的舊物的孩子。不過這次經歷並沒給我帶來好運,因為全身被弄髒被媽媽罵了一頓。但值,至少我現在並不後悔打開了人生的第一個天窗,迎接太陽。
現在我找不到天窗。臥室的窗戶是推拉式的,也許包含了太多現代化的東西,終究無法使我感到親切。即使只是窗戶的改變。可惜我已經習慣並麻木地接受著城市的現代化和人類智慧的新成果。樸實和華麗的相對,自然的樸實的,而“人類”卻算不上“華麗”。
失去了天窗也罷。除非找到一幢老房子抑或小閣樓,否則穿梭在這高樓林立的城市間,我永遠找不到它的身影。像一個孩童丟失了最心愛的玩具,也像一個回憶者丟失了記憶;怎樣努力,才能找回那泛著灰塵夾著古味的氣息?
鳥能帶我找到我的屋頂和天窗嗎?鄉村總是可以感受到許多鳥兒的存在的。天空中常成群結隊地飛過一行大雁,屋簷上偶爾停著幾隻喜鵲歡快地歌唱,院子裡也常有麻雀光顧——為了偷吃玉米粒。還有田野,還有樹林,還有山坡,總是充盈著鳥兒們嘰嘰喳喳的啼鳴,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這一切似乎都顯得很自然,甚至有兩年,燕子還在外婆家的堂屋裡築巢,孕育幼燕。
在城市,沒有鳥兒們的蹤跡。唯一能夠發現它們的地方,就只有專門販賣寵物的地方。在那裡,籠子是它們的家,人類是它們的主人——與那些自由的鳥兒們不一樣——天地才是它們的家,大自然才是它們的媽媽。
我常想,我能不能把這些失去自由的鳥全買下來再放生——可我沒這個勇氣——不僅因為經濟問題,更怕遭到異樣的眼光。
想和鳥兒成為知己。自由的鳥兒自由的我在一起。
很多很多年後,也許會實現吧——我的閣樓,我的天空,我的靈魂,彼此著不會因為什麼而分開;閣樓有我的屋頂、天窗和自由的鳥。不束縛的自然,不束縛的身體和靈魂。
什麼時候,才能夠遠離喧囂,回歸夢和自然?只有繼續懷念,那片片黑瓦裝飾的屋頂,佈滿灰塵的天窗和鄉村的鳥聲;只有繼續想像,未來的閣樓是屬於自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