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們的心目中,父親只是一位天底下普通的老百姓。然而,在我的心目中,他卻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很偉大的,重量級的人物。從父親的聲譽和我所能記得父親的言行中,我懂得了愛和仁慈;從父親身上,我學會了吃苦耐勞,清心寡慾,更重要的是讀懂和傳承了父親無可挑剔品格與親切溫和的性情。在父親身上,我找不出任何粗暴,無情和專橫的影子。父親愛我,我也愛我父親,只是因為求學,我不得不遠離家鄉。自離開家鄉後,我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為了減輕家庭經濟負擔,利用假期賺點學雜費,我有幾次就連過年都沒有回家探望父親。每當想起這些我就悔恨自己顧此失彼,對父親沒能盡孝,覺得對不起父親。
父親,苦日子過去了,你卻老了,好日子開始了,你卻不在人世了,這就是你——我苦命的父親。你健在時,我遠離了你,我回家時,你卻升天遠走了。父親,你未享受過一日好日子,難怪你逝世時連眼都沒合上,置死你都沒有瞑目。此時此刻,你一定會埋怨我,請你原諒我對你的不盡孝吧!我出生在塵世,有幸遇上你,並且得到你茹苦含辛的撫養,這是你生命的悲壯。你升天遠走了,我們父子感情的紐帶被日漸消磨的歲月無情地剪斷,這是我生命的悲哀。
父親給兒子最多,總感到還有虧欠,兒子給父親最少,哪怕是別人給我的一粒糖果,我捨不得吃,拿回去給父親吃,都被人們說成一片孝心,聽到這些話,我總感到心有餘愧。父親健在時,“上有老”,這是作為兒子的一種表面負擔。父親升天遠走了,“親不待”,這是作為兒子的一種實質上的孤單。父親,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像你一樣親切地喊我做“華仔”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關心和疼愛我了,為此,我感到從未有過的空虛和無助;從今以後,再沒有人催促和歡迎我回家過年了,為此,我感到自己變成了可有可無的累贅;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浪子。
父親健在時,“家中有父親”,這使在外求學和走南闖北的兒子,最苦最累都感到開心和愉快。父親沒有了,我才知道作為兒子這輩子已經完了;才知道作為兒子是如此這般的無奈。父親健在時,家鄉是我的老家,父親沒有了,家鄉就只能叫做故鄉了。夢見故鄉的次數將會越來越多,然而,回去的次數將會越來越少。老實說,父親沒有了,我還有何意思回故鄉呢?再說,以前每次過年或過節回到故鄉,看到這裡的人普遍都是沉迷於賭博,真正專心於學問的人少之又少,這對我來說實看不慣,對回故鄉我實在提不起興趣。除非以後的故鄉,在我的眼裡出現另一幅健康向上,欣欣向榮的而不是賭博成風的景象。
我小時,父親的雙膝是扶手,我扶著它學會站立和行走。長大後,父親的雙肩是扶手,我扶著它學會闖蕩和守候。遠離家鄉後,父親雙眼期盼的目光是扶手,我扶著它歷經風霜雨雪不言愁。回家時,父親的音容笑貌是扶手,我扶著它洗盡風塵慰鄉愁。
父親沒有了,我到何處尋找,我這百般依賴的扶手呢?父親升天遠走了,我對什麼都快樂不起來,連樂都已經消失,苦就不覺得苦了,連苦都不覺得苦的人,對生死還能那麼敏感嗎?如今對生死置之度外的我,已經不懼怕任何艱難險阻了。父親升天遠走了,我的世界變了,世界變了,我的身價也跟著變得卑微了。如今我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父愛的孩子;變成了一棵剛栽下的,難暫時未扎根在大地上,隨時被暴風刮倒的小樹。但願在塵世中與命運抗爭的我,能得到父親在天之靈的護佑。
高三:植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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