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是正月初七時生的,爸媽是山旮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農民,沒啥文化,所以給初七起了這個名字。
初七的水性很好,在小夥伴中,他是游泳王,初七的媽媽似乎很為此自豪。只是初七練習游泳的地方是家裡的養魚塘,游得不痛快不說,初七的爸爸老愛教訓初七把魚驚得雞飛狗跳。
初七是在鄰居家大哥哥的書上知道《再山的那一邊》這篇課文的。大哥哥告訴他海很大很大,很藍很藍。初七興奮了。第二天天不亮,便偷偷帶上乾糧準備翻山越嶺,去看看“海”——其實,那只是山外的一條河而已,山裡的水全是來自那。初七愛水,也便愛上了包容一切水的海。
本該是天衣無縫的,初七瞞得很緊,可卻被初七的媽媽撞見了,初七媽媽的眉頭鎖得很緊,額頭是宛如刀刻般的“川”字。她記得,去青海的火車票很貴很貴。
七娃兒,海和天是一樣的顏色,你看見的天就等於你看見了海。初七媽媽試著勸說。
初七抬頭看了看天,遠處,半山腰上的太陽欲要升起,紅紅的,將天邊染得殷紅。初七死死地咬著嘴唇,絲絲血跡流出,將嘴唇染得殷紅。
初七憤憤地,壓低了聲音。
天就是天,海就是海!
初七媽媽的眉頭打了個死結,但初七畢竟沒去。初七很聽媽媽的話。
初七媽媽以後更忙了,早出晚歸,初七很難見上媽媽一面。初七爸爸的臉也陰下來了,比起以前也更忙了起來。常常初七一個人呆在家裡,在家裡的養魚塘游泳,爸爸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後來,初七在昏黃的油燈下,看著在黑暗裡的爸爸,初七手裡還拿著從鄰居家大哥哥那借來的《在山的那邊》。
你媽媽,去……走親戚了……
爸爸的聲音很低沉。聽得初七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知怎的,遍體生寒。好久才從喉管裡哼出一個字。
哦。
燭光搖搖曳曳,時明時暗,似明似暗。《在山的那邊》上的影子似乎也脆弱地不堪一擊。
幾天後,初七爸爸拉著初七準備上去青海的火車。初七低著頭,沉默不語。媽媽還沒回來……
正當初七爸爸牽著初七跨上火車時,初七回頭望了望天。
天空很瓦藍,陽光很明媚,人潮很擁擠,人聲很鼎沸。初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初七突然指著藍天回頭看著爸爸
爸,我看見了媽媽說的大海了,真的很大很大,很藍很藍。你看,媽媽在“海”裡對我笑呢!
初期爸爸驀地淚流滿面。
我知道,我知道,你媽媽一直希望你看見真正的大海,你媽走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所以,以後只有爸爸陪初七看天看海了。
初七笑得眼淚直往下淌。原來媽媽說的是真的,他一抬頭就能看見“大海”,“海”裡還有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