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記憶中的小村莊。
村子南邊的土牆還未塌圮,像是一個晚唐時期容顏易碎的女子一樣挺立著。我的童年散落在土牆前的空地上,在我離開這個地方後,扎根土壤,依舊默默地生長著。
我站在空地中央,旁邊生長著野花。野花下蟄伏著淡紫色的暗影,長而窄的綠葉上,青蟲伏在上面,它沉睡於那眩暈的綠色之間,沉睡於那花朵糾纏的芬芳中。我蹲在花叢中,撥弄著腳邊的青草,想像著土壤下有一個洞穴,有幾隻鼴鼠在沉睡,酣睡聲震動著我的腳。
彷彿靈魂出體,伏在綠色小蟲的透明翅膀上,綠色小蟲在花與葉之間來回穿越。它想進入一朵花的花蕊之中,怎奈何,那新生的翅膀太過於脆弱,然後身體下墜,在身體落地之前,靈魂回歸身體。
張開雙眼,我依舊站在空地中央,只是周圍沒有草叢,沒有野花亦沒有綠色小蟲。側耳傾聽,似乎還能聽見春風駘蕩時的鳥鳴,還有陰雨連綿時的蛙聲。那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幻夢,若隱若現,卻又不再出現。
我繼續向前,走過小巷,水泥地上有堆玉米粒……玉米粒曬在地上,我躺在玉米粒上,我的眼睛在藍天下是平靜的湖泊,空中飄浮著的白雲上承載著我淡然的心情。飛鳥的翅膀投下淡紫色的沙塵般的陰影,那陰影掠過房屋的青色瓦片,台階上碧綠的青苔,還有,年幼的我。
天空很藍,風很涼爽。我依舊站在小巷之中,沒有玉米粒,沒有飛鳥。
轉身走向廣場,那裡有白色的鴿子。坐在廣場的木椅上抬頭看天,透明的繁花從天空中落下,落滿我的全身,沁人的芬芳在我身邊瀰漫。花瓣上刻寫著我的童真。
我坐在石桌上,眼前有高大的紅棗樹,生長著誘人的紅色果實。有一隻白貓蜷縮在我的懷中,搖晃著它白色的尾巴。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坐在廣場上看天,身邊是喧鬧的人群……
或許真的有一個時光沙漏,當它倒立,時光的砂粒傾瀉,我的記憶翻江倒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坐在石桌上,有紅棗樹,還有白色小貓。
夕陽西下,我的漫步之旅宣告結束。緋紅的晚霞覆蓋了整個村莊。或許,不該叫它村莊了,因為它有高樓,有美麗的廣場,卻沒有了記憶中的古老與寧靜。物非,人非。故鄉沉睡於晚霞中。
我那記憶停泊的地方,在記憶深處,淺淺吟唱著緋色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