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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的人即使忘記了一切,也一定記得他曾經愛過的歲月。這份時光難以忘卻,卻也照耀了我的整個童年。
我的爺爺今年80歲,面容褪去了當年的颯爽,古板的臉上不曾出現過笑容。爺爺從小便對我管理甚嚴,在各方面都不允許我有任何差錯,即使是在飯桌上小聲講話也會被他痛斥一番。當年爺爺教訓我時氣勢凜然,字字都飽含著嚴肅的色彩。然而現在的爺爺已經褪去了當年的勢氣,以往有神的雙眼也不再黑白分明,被一副眼鏡給擋住了輪廓,變得渾濁了許些。他也不再像以往那樣整天背著手穿梭於鄰居家,與他們分享今天新作的靈感。爺爺是一名作家,不算大名鼎鼎也算得上是遠近聞名。他很愛作詩寫字,簡直是愛到了骨子裡,以至於爺爺從小就要求我寫得一手好字。然而每次的訓練我也只是匆匆了事,不以為然,歪歪扭扭的字也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爺爺在要求我寫好字的同時,也時不時的教我如何去作詩、對對聯。因為爺爺生性好強,所以再困難的事情都不允許我說不會,他只會以更嚴格的要求來設立自己的標準。那時我年紀小,只是一味的認為爺爺在刁難我,可是對比我大兩歲的哥哥,卻百般疼愛。爺爺總是帶哥哥出去遊玩,還會教他下棋,甚至常常對哥哥以笑容相待——爺爺的笑容是多麼的奢侈啊,他都不曾對我露出過笑臉,我時常會有一種爺爺並不喜歡我的錯覺,他在我的童年裡永遠是刻薄、古板和嚴厲的,不管我如何表現,爺爺的臉始終沒有任何起伏,反倒還有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念。
歲月過得很快,如今的爺爺已經無法再對我有更多的期待,他每天都臥在搖椅裡,有時盯著電視,有時翻著書看,然而不管爺爺在做什麼,他的眼神裡始終流露著一種回憶過去的思念。我那時竟然想讓爺爺回到以前,讓那個非常有威懾力的老頭回來。但是那個嚴肅無趣,雖不太好卻異常充足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歲月在不經意間扼殺了爺爺的往年,贈給他每天漫無盡頭的想念。
“是啊,爺爺他老了。”
當我想到這些時,才意識到自己在那個嚴格得悄無聲息的日子裡浪費掉了多長的時間。爺爺的記憶開始退化,他已經快被歲月奪走了一切,而我卻一直在原地止步,始終跨不過,甚至不想跨過那道標桿。被爺爺訓斥了八年的爛字依舊沒有改變,我才發現無知的自己早已欣然習慣了那種每天被挨罵的歲月。我不禁為自己的愚昧而感到後悔,我多想在爺爺的記憶沒有退化之前練得一手好字,我多想在爺爺還健在的時候接下一句他的上聯。縱使爺爺沒有給我我想要的愛,但他卻用自己僅存的歲月來填充我的童年。而我卻沒有成為爺爺所期望的我,成為在我的童年歲月中,那個總是板著臉的古板老頭所驕傲的孫女兒。
為了彌補我的懺悔,我開始認真的練起字來,我要將爺爺消逝的歲月一天一天的拾起來,我堅信在未來的一天,我會拼湊好所有的碎片。我也每天都會去看望爺爺,雖然爺爺已經認不清來者的臉,我心裡總是在想:爺爺還記不記得以往那個意義深刻的童年呢?應該不會了吧。。。可這個想法也只持續了一段時間,當我看到爺爺費力的支起身子,然後緩緩來到儲物櫃旁邊的時候,我焦急地想要阻止爺爺,然而爺爺像個頑固的孩子般不聽勸,執著地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照片。爺爺盯著照片看了許久,瞇著眼睛露出了釋然的笑臉,他幾乎顫抖著雙手捏住了照片的一角,對著照片中笑容天真的女孩說:
“爺爺,愛你。”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的反應了,只記得爺爺的笑容,如同陽光般照耀了我的童年。我也深刻的記得,爺爺他即使忘掉了一切,也一定不會忘記那些令人無法忘懷,且有聲有色的青春歲月。
初二:LANC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