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咀嚼一枚記憶的果子,幸福或是苦澀,我都能欣然接受。走過了年少的輕狂,淌過了青春的羞澀,當一切都化作記憶裡的淡雲輕風,齒間溢出醉人的醇香,那是感恩的味道。
少時,有著太多關於幸福和疼痛的記憶。也曾無知,任愚昧充斥自己,老師一臉嚴肅地講著周總理為新中國之崛起而讀書的故事,我驕傲地寫下“我為了以後出去不走丟而識字”的豪言壯語;也曾單純,腦子裡只有一塵不染的世界,我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於是和男生嬉笑怒罵,直至男生躲到廁所不敢出來;也曾天真,以為人生便如春江之水,美麗、靈動且風平浪靜,以為生活便是春江上的過往行舟,總是順流而下,一帆風順;也曾不知天高地厚,似乎總在證明自己的口才比老師好,那一記響亮的耳光讓我永遠記住了那位老師,也讓同學記住了我落魄的樣子……
那時候的生活到現在想起來也是幸福的,有著小小的驕傲、小小的自由、小小的無法言說的悲哀以及大大的夢想。五年間,我一次又一次的目送著同學離開,卻只是微笑無言。其實很想走,但五年的想像卻始終換不來那正式的離開。我一次又一次的拔起泥巴操場上的雜草,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見證他們下一次的成長。
我討厭等待,我卻用了五年的時間來等待,直到我的同學從47個變成22個,當我終於可以離開的時候,我的母校也已是人去樓空了。那情那景本是該讓人傷感的,但於我卻是天大的好事,我沒想過我終於可以不在那種不知道哪一秒就會掉下一片瓦的教室上課,我想的,只是我可以離開了。
後來,我不再屬於我的母校。後來的後來,國家撥款把那所學校重新修整了一番,又有學生在那裡上課。而現在,她已儼然一棟真正的廢樓了。
我曾幾次路過進去轉了一下,圍牆已經破敗得不像樣,跨掉的稍微完整的磚也被路人拾走,僅有的幾間教室沒有上鎖,桌椅大概是被別人搬回去當柴燒了罷。學校裡是沒有花的,我從小看到大的是那些一成不變的萬年青,以前老師們閒著沒事,總會定時修剪,顯出一副整齊的模樣,然而此時她們只當是有了自由,亂的像是山裡的土匪。本以為那些我拔了一年有一年的草應當是很茂盛的,不曾想放牛人比起我們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留下的足跡曾經無處不在,此時我只能將牛的腳印看得真切。
我實在很難說服自己能在母校待五年是我的榮幸,卻也並不覺得悲哀,之後見過了太多直挺錚亮的旗桿,反而開始懷念那寒磣的升旗儀式。旗桿被插在學校大門的露天石台上,那裡只有升旗的年輕老師爬上去過,因為太高了,而且那裡雜亂的樣子對我們是沒有任何誘惑的。但那紅旗冉冉升起的地方,萌動著我最初的夢。
夢的種子埋在了那裡,那個我時刻都想逃離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卻隱藏了太多的欺騙與無奈。累了、渴了、餓了,總有一絲絲香甜入夢,那是母校的餓味道。
儘管貧窮與落後是我對她最深刻的記憶,但她卻又是如此真切的溫暖著我,她賦予了我一種特有的感受,一種作為差學校學生的原動力。
我還能說點什麼呢,我只能默默地說聲謝謝罷了。人死了,精神可以與天地同在,母校消亡了,她的精神與我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