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的綻放可婉轉成一樹的鶯,一束花的凋零可嘶啞成獨只烏鴉的哀鳴。
一朵花的綻放,是飄在天空的三月風箏,被風攪動的鈴聲把群山喧響得如此的燦爛;一束花的敗落是掛在懸崖邊的悲慟的駝鈴,映在太白的酒壺中,狂歡中的孤獨化為芬芳的烈酒,酒入愁腸,釀成佩環的撞擊,幻化為呢喃的夢囈……
花開,是一個天使的降落,花之繽紛,是籠罩在我們週身的一道七彩光環:菊花開放的淡定,飄散的是對花懷人的淒清;桃花開放的芳香,芬芳的是濃濃情意。
花會在空氣中變老。花敗,並不是一個世界末日的降臨。
在盡情綻放之間,季節的皺紋悄悄爬上花的額角,花蕊謝了,花瓣隨風而逝,花的精靈依舊盤旋在空中,久久不離去……
梨花帶雨?不,那是梨花的淚。杏花雨是梨花的滿腔愁苦堆疊成的哀慟,灑下的淚,楊柳風是芭蕉孤獨時寫下的傷感,花敗經常是靈魂的寄宿處。
花開花落是人生必演的一曲戲。
花開,有時是一道枷鎖,鎖住眾人的視線,歡呼她的綻放,然而欣喜最終歸於平淡,激情在花敗時散場。只是那時花開,卻鎖不白居易的一聲長歎,如泣嗟歎長恨歌。
花敗,是花的宿命。木蘭花的衰敗,化作竇娥的冤屈;牡丹花的衰敗,奢靡成楊玉環頸上的傷痕;梅花的凋零,頹廢成陳圓圓伴佛的孤燈。
花開是陶淵明對山獨酌的閒適,花敗是李自成兵敗身亡的悲壯;花開是一世的等待,花敗是來世的續緣。
弦斷無人聽,花開無人賞不是花的悲哀,她同樣可以孤芳自賞,這並不是驕傲,而是一種釋然。
花開,是夢的開始,那裡是生命的起跑點;花敗,是夢的終結,孕育了一個豐盈的人生。
花是花而非花,霧是霧而非霧,花開花敗如潮起潮落,隨時移,隨世易,何必為之嗟歎唏噓,為之欣喜若狂?
花開花落,締結了一個個生命的輪迴,或許曾經爛漫,或許一直平庸,或許圓滿,或許遺憾,我們不能只看見花開時絢爛的色彩,而忽略花落時凋零的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