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花香繚繞的小徑上,曾經有一隻大腳印裡夾印著一隻小腳印。兩個腳印之間又封存了一段段歡聲笑語,一段段爺孫情長……
爺爺是個地道的農民,渾身透著的也是泥土的氣息。長年的勞作,鑄造了他的魁梧身軀。而在這身軀後,卻總躲著嬌弱的我。我的影子,藏在爺爺的影子裡;我的腳丫子,踩在爺爺的腳印裡;我的童年,裹在爺爺的慈愛裡。
在春天,新綠初發的時候,爺爺就背著我去拋秧苗。呵呵!拋秧苗可有趣拉,我俯在爺爺的背上,抱著一把秧苗東一根西半根的拋。有的似一葉扁舟橫臥水面;有的則“頭”朝下“叫”朝上的倒立;有的則身首異處死的慘;更有甚者插在爺爺的頭髮上,掉在爺爺的褲兜裡。總之,最後站在田埂上我們硬是看不到一個直立在“茫茫水面”上的“壯士”。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幹了一把後,我和爺爺就收工回家。爺爺在前,我在後,走在一條窄窄的田埂上。在水裡面,一隻小腳正踏在一個大腳印裡。
蟬鳴了,夏天到了,蚊子和炎熱也到了,我的埋怨和脾氣也多了。在這時候,爺爺就帶我去村東頭的高地上去消氣。
特別是夏夜,在高高的土坡上,爺爺坐在草地上左手抱著我,右手拿著一把黃蒲扇,迎著涼亮的夜風,然後清清嗓子給我“唱”一首催眠曲。他不回唱歌,但他回唱故事。在他的故事裡,我可以“看”到孫悟空的嫉惡如仇;紅孩兒的頑皮率真;哪吒的無法無天;更能感受戰火連天的三國;和諧美滿的農莊……就這樣爺爺一遍一遍地講,我一遍一遍地聽。炎熱和蚊子沒有打擾我,埋怨和脾氣也被爺爺的故事給吸走了。夏天就在我們每次往返的途中,一片一片地踩進了腳底的鞋印裡了。
但是,在一個落葉紛飛的秋天裡,那條小徑上大腳印不見了,只留下一行歪歪斜斜的漫無目的小腳印淺淺地印在那裡,然後被秋雨淋碎。
在冬天,我總回想起春天和夏夜;在夢裡,我會把小腳印從大腳印裡拔出來,然後傾聽封在大腳印裡的一曲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