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層層疊疊遙不可及的夢。
我個子矮，總被老師放在第一排，所以在輔導班，可以自己挑位置的時候，總喜歡往後面鑽。上課的過程有一點煎熬，我總是要挺直背，抬高頭，因此老師總誇我認真。
他坐在我前面，很清秀，喜歡穿襯衫。起初，只覺得他是個普通的男生。但對那些弄得我雲裡霧裡的問題，他總能應對自如。漸漸地，他收穫著老師的讚許，和我的偷偷的、微不足道的目光。他像深不可測的天，我在一方狹小的土地上，仰望著他。
我相信這是個巧合，卻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他和我在一個學校。沒見過他的時候，從來沒有遇到過他，見過他之後，好像到處都有他，在食堂、走廊、操場……我不敢跟他打招呼，也避免眼神接觸。但我總是盼望著能有一個機會，能離他近一點。食堂裡，我會有意無意地從他面前經過。體育測試，他跑過，我會小聲地喊一句加油，卻似乎從未被他注意過。但我仍然這樣，樂此不疲。
我是個很會臉紅的人，和陌生人說幾句話都渾身不自在，遇到問路的人總是以「不知道」敷衍，在人際交往方面總是很頭疼，我不知道能和他說什麼，也不敢和他說話。期中考過後，學校的走廊上貼出了一張光榮榜，他的名字也在上面，很醒目。我仰望著上面那個名字，若有所思……轉頭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了他，這一次我竟然很冷靜，我抓住了這次機會，對他說：
「你成績真好，有什麼方法嗎？」
「心裡有個方向吧。我也經常聽到老師誇你。」
「我可以把你當成我的方向嗎？」我笑了笑。
「那你可要加油了。」
好像一切都這麼自然，就像認識很久了的老朋友隨口的幾句調侃，我竟然沒有臉紅，也沒有所謂心跳加速的感覺。在這之後，在校園裡碰到，我們依然幾乎沒有交流。我也不再那麼刻意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因為他說，他願意成為我的方向。
不知不覺到了初夏，輔導班的課就要告一段落了。最後一節課，我還是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坐在後排，挺直背，抬高頭，聽著雲裡霧裡的難題尷尬地點頭，他從容自信的樣子還在一點點地吸引我的目光。後來，他去了更好的班，我也換到了前排，可上課時眼前總浮現出他坐在我前面的樣子。再後來，我們好像又有了幾次說話的機會，說的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我想，對於他，夢就是夢，無須參與，不必流連。仰望他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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