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從青城山回學校的路上,我看到數株淡紫色的花兒綻放在峭壁上。前次來此,這花兒也是這般招搖。突然覺得有一絲恍惚,但細細想來,卻又覺得憂傷。
花年年尤是,而人呢?面對錦繡河山,東坡一語道破:
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
是了,是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無限喟然惆悵。
去年的今天,我獨遊時來到這戶人家,見到一位美麗的姑娘,她的面容和院中的桃花一樣嬌艷。今天我又來,那面容嬌艷的姑娘已不知哪兒去了,只有桃花依舊迎風盛開。
你說,此時的崔護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賞這曾與她相映成輝的花兒呢?我不敢妄加推斷,但從“依舊”二字中想來,心中失落悵然滿懷定會令他無心在賞這花了吧!
在車上,旅途中的風景我也無心再賞。只是心中不斷重複著這詩的後兩句,突然發現這和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夜》有異曲同工之妙。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紅衫袖。
讓我想到了那花魂,《葬花詞》中有一句頗有淒愴之感。“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是了,是春殘花落,紅顏老死。
但那花兒,花寫花飛花滿天之後,它還有來年,那麼紅顏呢?也無可奈何啊。
花落便落了,人死便死了。只是我不喜歡張愛玲慘烈而訣絕的死亡。後世有人悼她,念她。然而,在時間的洪流中,宿命的千回百轉裡,你嫣然的一笑,也將湮滅在江南的氤氳水汽裡,太陽一照,便就再也無處可尋了。
花落成泥後,多少事,已成空,徒然留心中。
歐陽修說,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