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
騎著腳踏車衝到校門後,我就開始十萬火急地“撕”書包拉鏈找校章。
然後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滿意地告訴自已原來我還是個好孩子,起碼我還懂得不曠課,不遲到,天天向上的禮儀。
可一分鐘之後我就開始後悔了。
今天是星期二。
一想起星期二到來的時候我就像一頭吃了老鼠藥的獅子一樣開始瘋。上午政數物語,下午地英。
哇塞,那麼多門科目!
7點50分。從書包搜出了政治書。
真倒霉,到底是教到哪一課?我把垂在眉前的頭髮略到耳後,焦急地想。
46頁,財產所有權。47頁,法律保護。48頁,保護手段。
好像就這些了。
8點5分。政治又遲到了。難以置信,這傢伙簡直要進入吉尼斯世界遲到記錄了。
開始上課。我靜坐,猜想他將要說的話。
一定又是:哪個同學來回答一下問題。
果真,他提問說:“哪個同學來回答一下?”
我在笑,我在狂笑,在心裡發出一浪又一浪洶湧的笑波。
沒有人舉手。
這是個不成文的習慣。他的問題就是讓人反應很冷。
“答案在49頁,不熟悉的同學課後應該多讀。”
我才反應過來,上星期某位仁兄借了在下的書,居然沒給我記筆記。怪不得我翻錯了。下意識地偷偷看了一眼政治,再偷偷從原來的頁數多翻了一頁。
小飛說,如果政治知道我這麼寫他的話,他非氣瘋了不可。
是嗎?
我反駁道:“我這叫實話實說。”
政治不是我們班的班主任。
“以為你們二班有什麼了不起。我們一班人才濟濟,什麼都比你們棒啊。你們二班有這個能耐嗎?”
“老在我們班面前對我們進行人身攻擊。小心我去告你。”
“好吃懶做。裝腔作勢。看見校長就畢恭畢敬,其實葫蘆裡都不知道賣什麼藥。”
唉,我可不是因為他曾經當全班面嘲諷過我。
下午,沒有陽光。我仰望的那片天空,一整塊,一整塊的陰沉,像被凝結的黑色雨水。
我比往常早來了十分鐘。
在露天的停車場鎖車時,禮堂裡傳來悅耳的鋼琴聲。
我抑制心跳的加速,很快地聽出來那是首什麼歌,亦很快地接下去那個鋼琴手要彈下的節奏。
我拐了個彎,走了那條初一時一直走的但如今並不習慣的樓梯,直到聽不見禮堂傳來的鋼琴聲。
到了教室後才發現沒什麼人。
我就一直站在走道上。
那天中午,正好和媽吵了一架。
她振振有詞地說我不務正業,不努力學習,不好好看書,不思上進。
我很生氣地對她說那你試試每天都坐在房間看一整天的書,讀一整天的書,就知道累不累。二話不說地拎起書包上學。
我心想她是爭不過我的。
她現在一定在說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也許我不知道自己在陷入深淵還是……
但我始終堅信自己是個好孩子。我不壞,儘管我的成績總是徘徊在中等的位置。
深夜,側著臉趴在桌面上,用另一隻耳朵聆聽夜的呼吸。
我是個容易怕黑的孩子,看電影,心虛、浮躁……越來越恐懼黑色夜空。
我打開白熾燈,擰開收音機,從汕頭電台調到福建經濟電台到廣東電台音樂之聲。“HI”“晚上好!”“漢城音樂廳”“夜生活”,一直聽到有人對我說晚安。
我把頭埋入兩手中,閉著眼,聽著一個台灣電台女DJ在講述著淒美的愛情故事以及身後流動的柔柔鋼琴聲。
我曾說過我的願望是去韓國。我想如果那一天我去不了韓國,那麼就讓我做一名DJ吧,讓我和我所愛的音樂永遠地守候在一起。
真是個可愛的小孩,總是隨便地改變自己的願望。
願望改得太多就不靈了。
不靈了。我默念著。
星期天和小飛一起去了汕頭。
我們瘋了般玩了一個上午。
累了時,想在昇平區附近的一家電腦城上網。
門口的哥哥執意不讓我們進去。他說我們還是孩子。只能有身份證的大人才能進去。
我一直都是個小孩,一個具備小孩所有特徵的小孩。
可是,除了大人所認為的醜惡,美,也在我心裡。
我想說,我是個好孩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