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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燈影初上。我乘著別緻的畫舫靜漾於柔波之上。四面歌影不絕,畫舫凌波。忽然有隱約婉轉的吟唱,從林立的紅粉樓裡飄散而出,唱著好像是這樣珠璣的字句:秦淮河水秦淮月,秦淮水月雙調半闕。
這便是秦淮麼,一派繁華萬象,紙醉金迷。那女子柔軟的歌聲,絲竹繚繞一般,縈繞在耳畔,遲遲不歇。如夜鶯鳴,語滑花底,如水波轉,聲潛流螢。順尋那歌聲出處,卻只望見綿綿十里河水,酒家明窗洞啟,鏤花彫欄的風韻雅致相映成輝。
月上了,正圓。觀望著一輪朦朧月,細瞧近看,倒是越來越不真切。直至這秦淮好似面蒙簾紗,欲遮還休似的。那歌鳴聲依舊,輾轉低唱,有幾份浮生醉夢的意境。抬頭望向兩岸奢華樓,紅粉珠簾後,美人裊裊宮腰,這靈音是出於哪位佳人之口。是白門紅妝迎堂,亦或是湘君浴褪硃砂,還是如是一曲長歌呢。也不曾知曉,只於心中揣著份隱隱約約的悵望,醉進這聲聲秦淮裡了。
歌聲不絕,像極了連綿不斷的秦淮水。夏夜的秦淮河,消受著夜的留白,在螢光的柔波之上,蕩漾花燈盞盞。禁不住去捧上一盞,卻見蓮燈裡,紅瓣上所寫“瀾淵”二字。心中甚是一動。倒也真是有人不好胭脂俗粉,尋得了一顆淡泊之心。在燈影槳聲頗映下,河水金亮,倒真像是六朝金粉所沉澱。讓人心生嚮往,悄然升盼。在繁燈金盞映照之下,河水也不覺暗陳,越發寧靜醇厚了,掬一捧不急不緩的融在手心,竟從流水聲中聽出了與此刻女子歌聲的共鳴。哪裡是捧起流水,卻像是拾起一捧如醉如夢的癡癡笑語。到底是秦淮的歌,秦淮的水,水含軟語,歌融流波。真真有幾份胭脂的薄媚,心中愈發的歡喜。此聲,此景,此情,牽動我這遊人之心。此刻,那沿岸歌聲似乎越聽越悠遠了。
秦淮闌歌,容了多少文人騷客的濃香幽墨,達官富貴的半生浮沉,一生羈絆。若我也能背負一生蕭索,來此付後半生美人歌伴,香茗品醇,就藉著那些文人閒士的逸致,做一回秦淮人。該是人生之大幸。
那悠悠的吟唱,引著我心潮翻滾進濃濃秦淮水,隨波逐流去了。
初三: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