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剛好下著雨,柏油路面濕冷冷的,還閃爍著黃、紅顏色的燈火,我們就在騎樓下躲雨,看綠色的郵筒孤獨地站在街對面。我白色風衣大口袋裡有一封要寄給我在南部的母親的信。
櫻子說她可以過去幫我寄信,我默默點點頭,把信交給她。
“誰叫我們只帶一把小傘呢。”她微笑著說,一面撐起傘,準備過路去幫我寄信,從她傘骨滲下來的小雨點濺在我眼鏡玻璃上。
隨著一陣拔尖的剎車聲,櫻子的一生輕輕地飛了起來,緩緩的,飄落在濕冷的街面,好像一隻夜晚的蝴蝶。
雖然是春天,好像是深秋了。
她只是過馬路幫我寄信。這簡單的動作,卻要叫我終身難忘了。我緩緩地睜開眼,茫然站在騎樓下,眼裡裹著滾燙的淚水,世上所有的車子都停下來,人潮湧向馬路中央。沒有人知道躺在街面的,就是我的蝴蝶。這時她只離我五公尺,竟是那麼遙遠,更大的雨點濺在我的眼鏡上,濺在我的生命裡來。
為什以呢?只帶一把傘?
然而我又看到櫻子穿著白色的風衣,撐著傘,靜靜地過馬路了。她是要幫我寄信的,那是一封寫給在南部的母親的信,我茫然站在樓下,我又看到永遠的櫻子走到街心。其實,雨下得並不大,卻是我一生一世中最大的一場雨。而那封信是這樣寫的,年輕的櫻子知道不知道呢?
媽:我打算在下個月和櫻子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