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自鄉村的孩子,花蟲鳥獸,看著定然不覺得新鮮。狗是家家必養的動物。我家自然也不例外。
記得小時候,母親從姨媽家抱回了一隻小狗仔。剛到我家,它便用它那犀利的眼睛環顧四周。兩耳朵豎得像兩把尖刀。過了許久才開口大叫“汪…汪…”好像在怨恨我們把它和狗媽媽分離了。我和哥哥去親近它,可它卻害怕得鑽進床底去了。
直到過了一星期左右。或許說小狗也比較大方。開始願意和我們玩了。因為小狗一身灰毛,所以我們叫它小灰。小灰是很活潑的,總在園子裡亂跑,也不再怕陌生人了。有時還去惹母雞,揀到一根雞毛,聞一聞,咬一咬,踩一踩,簡直像個小孩。我們都很喜歡它。過了幾個月,哥哥要去外地了。我和小灰憂傷的送哥哥到車站。臨行囑咐完後,摸了摸小灰的頭,正要上車。小灰卻緊緊咬住哥哥的褲角。哥哥並沒有生氣。我連忙抱開小灰。哥哥也只是滿臉微笑,又摸了摸它的頭。可我卻明明看見哥哥兩面三刀眼潮濕了。
哥哥走後,就剩下我和小灰了。家中的家務我自然也要分擔一些。我嘛,平時好動,膽子卻也不大。在山裡翻螃蟹,摘楊梅,挖筍……總也少不了它。漸漸的,小灰已經成了我不得分離的好友了。我的喜怒哀樂它似乎總知道。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已踏入了小學的大門了。不可能總和小灰呆在一起了。但為父母的期望,自己的人生目標。我決定捨痛割愛,與小灰半斷交。決不為了玩而荒廢學業。一開始小灰老實得在家呆著。過了幾個星期,小灰開始送我到大樟樹下,放學後又在小灰很夠義氣。可是有一次,它竟然跟著我來到了學校回家後,我生氣不理它。小灰卻只是眼巴巴的看著我,不停的搖尾巴,似乎在向我承認它的錯誤。看它這副可憐樣也就原諒了它。小灰也高興得蹦跳起來了。果然從此以後小灰只在大樟樹底下止住了腳步了。
一天我放學回到家。園子裡圍了一群人。因為下著點雪,我還以為他們像小孩一樣在堆雪人呢。衝上去一看,一幕讓我傷心到極的畫面:一個人正給奄奄一息的小灰打針。我急忙跑前去,拿起小灰的腳,用淚眼望著它,嘴巴欲言又止。小灰也用濕潤的眼睛看著我。這或許就是我們無言的對話。眼看小灰快不行了,但我不願放棄,仍然抓住它的腳為它加油鼓勁。可這卻始終無法與命運抗爭。病魔讓小灰從此永離了人間。小灰的兩眼閉住了。在雪花中,小灰的毛髮顯得潔白,小灰睡熟了。
事過多年,我不願再去恣情悲痛,相信小灰也不願。如今我又懂事了,也不害怕一個人進山了。他們說我長大了。但我不這麼認為,因為心中的小灰永遠和我在一起,永遠在大樟樹下送和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