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過春節,覺得沒有一點意思。
而兒時的春節留在記憶裡卻永遠忘不了的。
我對過春節有印象大概是六、七歲時吧,記得過了臘八,媽媽就開始忙活了,先要蒸很多的饅頭,當然和現在城裡買的或圓或方的饅頭不一樣了。家鄉的饅頭其實不叫饅頭,而且平時是不這樣做的,只有在重大節日和走親戚的時候才會這樣做。媽媽蒸的叫棗花,另一種叫糕。每到蒸糕的時候,媽媽早早就忙起來了,先天晚上發上面,第二天起的很早,還要和幾個關係好的鄰居一起蒸。在鄰居家被灶火熏的黢黑的灶間裡,男人們壓面,女人們捏棗花,我和一幫年齡差不多的孩子一會到屋裡看看,一會又跑的沒有了蹤影,總之這一天家長是不管孩子的,也許是顧不上管吧。媽媽蒸的糕主要是用來祭祖的,記得我小的時候,每逢遇到重大的升學考試,媽媽都要蒸個糕祭奠一下,而且故意不把糕蒸熟了,媽媽說是為了讓兒子「高昇」啊。
棗花和糕,媽媽現在還是年年蒸,但是有一種東西現在已經沒有了,家鄉人叫「黃蒸」,具體是哪兩個字我也說不準,姑且就用這兩個字吧。它其實就是用玉米面做的,只是在裡面包了點陷,有白菜,也有白蘿蔔什麼的,但是我小時候特別不喜歡吃,在我離開家到縣城上學以前,我們家平時的主食就是玉米面窩頭和玉米面粥,吃的我經常胃酸。在天津工作的那些年,有時候和朋友一起到飯店吃飯,有人特別愛點貼餑餑熬小魚,我看著玉米面做的餑餑從來也不吃一口。天津的楊村鎮有一家貼餑餑熬小魚特別有名,市裡有人開車跑到那兒去吃,有一年我和朋友從承德回天津,他們要去吃楊村的貼餑餑熬小魚,那個餑餑貼的真好,但是我也沒有吃一口。童年的記憶裡對玉米面特別的牴觸,這種牴觸持續了很多年。
到了大年三十是孩子們最興奮的時候,我小的時候沒有電視看,更沒有春節晚會了,只是等著三十晚上的餃子熟了,就該我放炮了。但是頭鍋煮熟的餃子是不讓吃的,要先祭奠神仙和祖先,媽媽在每個碗裡盛兩個餃子和一點湯,我和弟弟妹妹端著放在媽媽燒香的地方,有的在門口,有的在院子裡,也有的在堂屋的正中,然後就該放炮了,我是家裡的老大,又是男孩,放炮的事當然由我來,小我七歲的弟弟一直想接替我放炮重擔,但是我從來沒有讓過,直到我對放炮沒有了興趣。小時候祭奠的事情我一直記得,但又不知道祭奠的是誰,很多年以後我問媽媽,她笑笑說,其實她也不清楚祭奠的都是誰,只是從老人哪兒學來的,為了祈求來年一家人平安幸福才這樣做的。只到現在媽媽每年還在重複著這樣的活動,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覺得心理安生。
三十晚上還有一件事情是我期待的,那就是穿新衣服,小的時候家裡窮,小孩子過年的時候才能做件新衣服,而且不讓年前穿,要等到三十晚上才給拿出來。睡覺前,媽媽把新衣服給拿出來,把舊的衣服換下來,我聞著新衣服那淡淡的棉布的香味才入睡的。
兒時的大年初一起的特別早,聽到炮聲就起來了,穿著媽媽換好的新衣服跑了出去,和幾個同齡的孩子去給長輩們拜年了。小時候拜年我們叫磕頭,那是真的跪在地上磕頭的,大人有時候故意逗我們,不把頭磕響了不給禮物的,說是禮物,其實就是一顆糖或者一把花生什麼的,但是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很特別的禮物了。農村拜年很講究的,先給自己最近的親屬拜年,然後是一姓的其他親屬,最後的外姓的鄰居,但是不給輩分比自己低的人拜年。我小的時候對鄰居的輩分老是分不太明白,經常和同伴們去比自己輩分低的鄰居家拜年,惹得大人們笑話。初一這一天孩子們都是解放的,幾乎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大人不干涉的,我經常是和同伴們去做我們之間的遊戲了。
初二是閨女回娘家的日子,姥姥家離的很近,我又是姥姥帶大的,所以一早就去老老家了,在那裡又是無拘無束的一天,一直到過了初五,大人們該上班了,我們也快開學了,年才漸漸離我們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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