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豐子愷
最早知道豐子愷,是在2005年秋天的一節語文課上。我們學習了他的《楊柳》。在講課之前,老師介紹了一些有關豐子愷的資料,說他講究隨緣。從這裡我也便知道了“禪”字為佛家的專利。從老師講課中滲透的他的風格時,我便覺得很超脫,很喜歡,一准要拜讀一下他。因為市面上關於他的書很少,關“禪”的倒多多少少有幾本。於是,在2006年新春之前,買了一本《茶根譚》,想從中瞭解豐子愷的世界。偶爾有空翻上幾眼,讀著那些不染世俗的妙語,確實可以達到“淨心”的效果。那時便覺得豐子愷應該是一個很安靜的隱者,巧具田園派的風格。
然而,於今年在圖書商城裡見到了豐子愷的書,立即買下,翻看後,我大吃一驚。他和我想像的完全兩樣。我以為他會像我在書中看到的禪師們一樣個個不問世事;我以為他的文章都會像楊柳那樣化為個個脫俗的意象。然而,在他的文章中《佛無靈》中我卻看到了這樣的一段駁斥:“信佛為求人生幸福,我絕不反對。但是,只求自己一人一家的幸福而不顧及他人,我瞧他不起。得了些小便宜就津津樂道,引為佛佑;(抗戰期中,靠念佛而得平安逃難者,時有所聞。)受了些小損失就怨天尤人,歎“佛無靈”,真是“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他們平日都吃素、放生、念佛、誦經。但他們的吃一天素,希望比吃十天魚肉更大的報酬;他們放一條蛇,希望活一百歲;他們念佛誦經,希望個個字變成金錢。”
想像他生活的年代,寫出這樣的實話批判文章也是不須驚奇的。但這並不是我感興趣的。通過他與我想像中的差異帶來的不解,我開始對“禪”這東西感到迷惑了。禪裡講得全是些脫俗的人間大道理。想到禪士,不難想想像到古時的田園派作家們。起初我是這樣理“禪”的歸宿的。然而,這次又是我錯了,是我把它理想化了。因為我在書中見過的好多寫禪者的文章,結局幾乎都要以禪者的口說出生活的真諦。時間一長,我也習慣賦予它桃花源的特點。所以這種迷惑也便產生的順理成章了。
是啊!他們不是隨緣嗎?本應該把萬物萬事都放開來看,為什麼他們仍會流露出反叛的容顏?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困惑我好長時間了。從初識“禪”以後,我就用自己的方式體會著“隨緣”。然而這種“隨緣”高到極至了。乃至我後來都認為它是空想。倘若,把萬物成事全全放開,那世界便成了不分正誤、不分善惡的變態社會了。我想這應該傳說中“神仙”的生活。這樣一來,“禪”這東西恐怕要失真了。從另一個角度講,禪者不過問世事,那麼他們口中何以產生本源自人間的真理?
生在人世間,就要食人間煙火。你不能否定的是,人的思想永遠是辯證看問題的,因此人有七情六慾和對事物認識的思維。看到許多人抄襲文章時,他們也會感到厭惡和鄙視;看到娛樂圈裡鬧得雞飛狗跳時,他們也會感到寒心,會心疼老祖宗打下的江山;與錢打交道時,他們也渴望得到,只不過是不強求罷了。所以,禪者本是同我們一樣的平常人,並不是他們遁,反而是我用了一種極端的思想將他們隔離開來了。
我一直把“隨緣”想得太過極至了,所以在生活中遇到很多事情,往往會在處理時自相矛盾。經過無數場自駁之後,終究還不能達到自己所理解的“隨緣”的境界,因為從豐子愷身上,我看出了我是個俗人,生在人世間了,不可能離開社會生活。近日讀了豐子愷的一些文章後,突然明白“隨緣”的真正含義了。真正的隨緣,不是一味忍讓,而是要學會去搏鬥,去選擇,讓事情通過合理的處理,變得接近公平。換句話說就是,該放開的一定要放開;一但事情必須有結果時,一件也不放過,即能正確理解真善美的含義,用最合適的態度去對待生活:此所謂隨緣。
禪並不是想像中的桃花源,反而它是不平靜的,而且應該具有殺傷力,因為禪即生活。“禪,如果懂了,那麼無時不禪,無處不禪,無人不禪,無事不禪;如果不懂,即便說得天花亂墜,也與禪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