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緩緩駛出站台。
我坐在車窗旁的座位,看著道路上人頭湧動的城市。沿途儘是用鋼筋水泥鑄起的高樓,夾雜在中間的空氣常年渾濁。清澈的天空被樓房整齊地切割成方塊狀。偶爾會有一群白色的鳥撲騰著翅膀從方塊中掠過,霎時消失。風在高樓之間穿梭,不留餘地留下輕輕的聲音。
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在白日之下為生活而奔波疾走。夢想和現代化的樓房,被埋葬在一起不停地發酵,無法停止。讓人感覺麻木,荼蘼。
窗外的建築物向身後掠去,建築風格在慢慢回溯到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公交車在舊城區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下。我可以清楚地看見遠處雜亂的電線竿後面破舊的黃色舊樓,樓上的窗台半掩著撲滿歲月塵埃的窗戶,有些破損的牆上佈滿大片大片墨綠色的爬籐,枝葉傾瀉而下,安靜古老的氣息蔓延至各處。目之所及,全是一派淡然的氣息。路人的腳步在這裡變得輕寂無聲,安定緩慢。他們唯有在如此波瀾不驚的地方,才會暫時忘記一些東西,譬如匆忙的行走,沉醉於燈紅酒綠,名利場上的勾心鬥角……
幾位老人背朝斑駁而破損的樓牆而坐,日光通過大蓬大蓬的雲層穿透而下,他們歷經滄桑的臉上亦顯現出祥和的色彩,他們微笑著,清澄的笑。穿越兩個世紀,一切喧囂在年青時的跋涉行走中已褪去,歲月給額頭眼角描上深深的皺紋,--那是蹉跎的痕跡。他們的眼睛明亮且淡定。沒有都市中人一貫的張揚跋扈,不可一世。
或許這些就是在繁世煙塵中迷失自我的人所丟失的吧。人是赤裸裸來到這個世界的,為何要恣意將自己放縱於奢糜頹廢的場,滿眼的燈紅酒綠,滿目的紙醉金迷中,終日麻木不知疼痛。將名利看得淺薄淡然些許,像歷過滄海變桑田後依然氣定神閒的事物,樣子總是清楚安靜的。
鋼筋水泥的城市和安定古老的舊城,總能引發人的感歎。
紅燈熄,綠燈亮。公交車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