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得到了一本牟潤孫先生的《海遺從稿》,從而對探佚紅樓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從前對紅樓夢只是一知半解,一目十行地讀過就算看完了,可是現在再次捧起這本文學著作,就會頓生許多的感受與體會。這都得益於這段時間對紅樓夢的探佚。
《紅樓夢》的後四十回是由高鶚續寫的。對於高鶚的續寫,不少紅學研究者都提出了質疑,因為通過研究分析高鶚的結局,似乎與原著不太相符,而且其中還有多處違背原著的敗筆。例如:若根據高鶚所說:“元妃薨日是十二月十九日,已交卯年寅月,存年四十三歲。”(九十五回)康熙十四年乙卯正月初九立春,於《紅樓夢》九十五回所說不合。清聖祖(玄燁)即位時,康熙十四年他二十二歲,豈能有四十三歲的妃?曹雪芹原著決不能如此寫元春之死。
經歷史記載和歷史考證,曹雪芹所著的後三十或四十回並非因他病逝而未完成,而是自己焚燬或遺失了。那麼《紅樓夢》這部書的真正結局究竟是什麼呢?目前學術專業派都比較贊成周汝昌老先生的觀點和他撰寫的結局《紅樓夢新證》。在這個結局中,黛玉並非因無法與寶玉結婚含恨而死,而是因趙姨娘和刑夫人的陷害而死;寶玉和寶釵結婚後又出家,最終在危難中又與湘雲結婚,而寶釵則受不了家進境落敗而自盡。這極有可能就是曹雪芹的真實想法。但牟潤孫先生(已故)卻在《海遺從稿》中又提出了新的觀點。因為清朝存在選秀女的制度,只要是年滿十三歲的少女,就必須要參加秀女的選拔。當時黛玉已十四歲,正是參選年齡,因此很有可能是她得知自己要參選秀女,於是使得病情加重,最終抑鬱而死。我個人比較贊成這一觀點,因為在前八十回,曹雪芹不斷從字裡行間流露出對封建制度中秀女選拔的不滿和控訴。
探佚紅樓夢結局不過是對紅樓夢研究的一部分,而最主要的則是對曹雪芹即作者的分析考實。說到曹雪芹,我始終認為他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作家。雖然聽起來有些絕對,但且往下看下面這段分析,也許你會對曹雪芹產生更進一步的印象。
曹雪芹最初在書中提到的兩個人物:甄士隱和賈雨村。不仔細閱讀,你並不會發現什麼特別之處,旦看完周汝昌先生的《紅樓夢新證》,你就會發現,這兩個名人實際上是:“真事隱”和“假語存”。心思慎密的曹寅在向我們暗示什麼呢?紅學研究者認為,曹雪芹這兩個人物的命名,一語道破了自己的初衷——假借賈家的興衰來影射曹家的結局。由此,曹雪芹開始了漫長的文學之路。我們現在甚至懷疑第八十回就是結局,因為作者在八十回之前已暗示了所有結局。不是有詩句“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嗎?書中還配有這兩句詩的插圖:兩根枯木之間暗懸著一縷搖搖欲墜的絲帶,一片殘雪之間深埋著一柄暗淡無光的金釵。這悲情的畫面已向我們展示了兩位女主角的走向,無需再添一處筆墨。而探春的詩句旁邊圖畫是:一個女子站在大海的孤舟中,眼中飽含淚水,手上牽著一個放飛的風箏的長線,孤獨地遠去了。這不就是探春的結局?她遠嫁海外,像斷線的風箏漂泊在大海上,杳無音信。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曹雪芹運用各種表現手法,明用略寫,暗用詳寫,向讀書者一一呈現了各個人物的結局,再細讀紅樓夢便可感知到他寫作的深度,使人情不自禁地感歎曹寅的工匠之心!
身處這樣一個到處瀰漫著文字獄的氣息時代,曹雪芹竟能含蓄而完美地表達出一切他想表達的東西,實屬不易。但藝術大師的光環不可能扣在每個作家頭上,因而我們不難想像出曹雪芹傾盡畢生所學在燈下伏案艱苦創作的情景。他用自己鋒而不露的觸筆向世人展示了一個清王朝的略體,一個曹家事故的放大體。說到現在,《紅樓夢》的真實結尾已並不重要了,而重要的是作家曹雪芹能夠將整本書的思想性、學術性和價值觀全部展現在古今觀眾的面前,能嘔心瀝血地冒著生命的危險來記述這段極富寓意的文字,這勇氣和精神,值得每個人尤其是當代作家學習,他不愧為中國千年歷史上的文學巨匠,他應當得到每個人的崇敬。也許曹雪芹寫作的時候並沒有像後人想像的那麼繁雜的過程,也許這些分析都是主觀臆斷的,連曹雪芹都沒有想那麼多,後人卻剖析了一大堆理論出來。但是我們願把這探佚繼續下去,讓它無限接近於曹雪芹的思想,讓現在的讀者和喜歡研究《紅樓夢》的人對作者有更詳細的瞭解,讓他們感受到一代文學巨匠的心路歷程,從而對原著和遺失的結局有更深刻的體會和隨想。